其实清莺也觉得老天待自己挺好的了，尽管给了她一副天生羸弱的身子，但是弥补给她富足的生活，家人的疼爱，还有心仪之人的偏宠。

她已经感觉很知足了。

随后阿嫣没有同她客气，将桌子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个遍，足足干了两碗大米饭，两碗鸡汤，末了，抱着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真爽，好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

清莺看着她吃了那么多，惊讶之余，竟还生出几分羡慕。

她自幼便被教导饭吃七分饱，所以从未有过大快朵颐的时候，何况她常常因为生病而食欲缺缺，面对再丰盛的山珍海味都很难提起兴趣来。

阿嫣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她的碗，里面还剩着一块鸡肉，疑惑道：“你只喝这么一点汤水就饱了？”

清莺点了点头。

“不是吧，就这么点水下去能顶什么用？”

清莺无奈地道：“实在是味蕾寡淡，食难下咽。”

阿嫣转念一想，理解地点了点头，“听柳大哥说你之前落了水足足养了两个月，这会儿没什么胃口也很正常。”

清莺笑着道：“虽然我吃不下，不过我看着阿嫣姐姐吃得这么开心我也觉得开心呢，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这几日都过来与我一起用膳吧。”

“好啊，反正我一个人用膳也挺闷的。”阿嫣略一思索，又道：“或许你是吃这些东西吃惯了才不觉得香，不如这样吧，正好我会做菜，你给我说些忌口，然后我再照着你的喜好给你做一些菜尝尝，说不定换了口味你便能吃下了呢。”

清莺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她口述了几样自己平日不沾的菜类，阿嫣一一记下之后，便一挥衣袖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

“好，辛苦阿嫣姐姐了。”

“不用客气，毕竟吃人嘴软嘛。”

待阿嫣离开，清莺才让丫鬟们收拾了桌面。

她坐在妆奁前，余月在身后拿着一把木梳替她梳顺长发，说道：“今日见着阿嫣姑娘，奴婢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性子爽朗，就是言行举止有些……略微粗鄙。”

“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呢，说话做事直来直去，总比那些个绕着弯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强。”

“是啊，大公子若是将来能娶到她，倒是避免了许多姑媳矛盾。”

清莺看着镜中自己的脸，缓缓道：“一个江湖女子想要嫁入世家贵族，谈何容易？”

她自幼生在都城，却都还不能完全适应这其中的虚假，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娘家撑腰、不曾受过世族礼教束缚的女子，若阿嫣真的嫁进柳家来，就如同林中自由奔跑的野兽被关进了铁笼子里，于其而言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只可惜，站在清莺的立场是不大方便用这些话去劝诫她的。

……

翌日，清莺起了个大早。

倒不是她有多勤快，而是今日正是秋猎的开始，皇上和贵妃都早早要到猎场去，她又哪里敢偷懒拿乔。

她和柳乘风一块儿前去，到那里的时候看到魏冬晨已经来了。

看到他们，魏冬晨便到跟前来打招呼，丝毫没有因为日前被拒之事而生出尴尬或嫌隙。

“二丫头今日难得起得勤快。”他笑着打趣。

被人当面揭穿自己的懒散，她不免感到有些囧，“那个……我平时也不常赖床的……”

“哦？是吗？”他挑了挑眉，笑得很坏。

柳乘风立即站出来护短，“姝姝是因为身子不好才喜欢睡觉，你可莫要借此取笑她。”

魏冬晨便没再说清莺，而是转向柳乘风。

“你今年准备猎多少只呀？”他一手搭在柳乘风的肩膀上打趣地问。

“猎多少只也是比不过你。”柳乘风道。

“你这话说得倒是不假，不过皇上说过我的成绩不与你们列为一谈，你就放心吧，今年的魁首肯定是你的。”

柳乘风扶了扶额，“去年你也这么说，最后魁首还不是落到了宋家三郎的手里？你可低调点，别让我再被人借此嘲笑了行不行。”

“啊？你还怕丢面子？”

“废话，丢的是我的面子，你当然不怕！”

“别这样嘛，乘风，我替你放狠话也是为了激励你，你怎么还不领情？”

“去去去，我需要你激励吗？我本就射御精绝。”

“哎哟，方才说什么来着？这就把谱摆上了？”

这二人一旦凑在一块，说话便显得不大过脑子，清莺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免得被他们俩的傻气沾上。

阿嫣见状，站在了她的身边，笑着问：“清莺妹妹要不要参与秋猎的夺魁之争呢？”

每年的秋猎是男女皆可参与的，但是男女的力量毕竟有所差别，因此双方各计一名魁首，以猎得的猎物数量最多者为胜。通常一只大型的猎物计两到三个数，一只小型猎物则计一个数，（例如猎得一只黑熊计三个数，猎得一只兔子计一个数），最终魁首可以向皇上或贵妃索要一件东西。

“不了，”清莺摇了摇头，“我不会骑马，更不善射箭，去了也只是添乱。”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阿嫣浅浅一笑，“你倒是看得很开嘛，这性子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

清莺转头看她，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顶着朔月这张扔在人堆里都要费些劲才能找出来的脸，徒然令人生出几分可惜之感。

阿嫣原本应该也是个美人儿吧。

她如是想。

“清莺妹妹，我今日便为你夺个魁首回来怎么样？”

清莺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嫣姐姐也要参与秋猎吗？”

“是啊，我让柳大哥替我报了名。”

虽说秋猎是一场世家贵族之间的游戏，但确实一直未有明文规定过侍女丫鬟不能参与。

想到这一层，清莺由衷感到高兴：“听哥哥说过阿嫣姐姐的骑射相当了得，今日终于可以亲眼目睹了呢。”

“哈哈哈……是嘛，那你可看好了，我与你们都城里这些娇滴滴的千金贵女们可不一样，一定能够让你大饱眼福。”她倒是丝毫不谦虚，连一句恭维的话都懒得讲。

清莺掩唇笑出了声，觉得她还真是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