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夏崇晟问道。

“就是祥王。”江吟书回答，“我记得他也有个十来岁的儿子吧？你想呀，他如今被囚禁在祥王府中永世都不能出，更不能和朝中要员打交道，怎么可能谋夺皇位？”

“这个人选倒果真不错！”夏崇晟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祥王从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对皇位的威胁很小。“只是，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儿子朕并不了解，不知是否是成为太子的合适人选。”

江吟书笑道：“不了解这还不好办，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祥王府了解了解？”

“呵，那便出发吧。”

子嗣问题都已经被人催得焦头烂额，夏崇晟也想尽快解决，当即便暂时扔下了政务，和江吟书一起往祥王府出发。

到了祥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都吓了一跳——任谁也想不到如今这如同冷宫一般的地方，皇帝居然还会造访。“拜见皇上！奴才们这就去通传。”

“不必。”夏崇晟却淡淡道，“朕直接进去……你们知道你们的小公子夏萧瀚现在在何处吗？”

一个侍卫进去稍微打探了下，然后回来禀报道：“回皇上，小公子正在练武场练武。”

“好，吟书我们走吧。”

从祥王府门口到练武场的一路上，夏崇晟都尽量减少动静，不惊动夏萧瀚和他父亲夏梓祥。

到了练武场，只见夏萧瀚正将手中长剑挥舞若龙。

他才只有十岁，但已俨然是个俊俏少年，神情沉稳，挥剑的姿态优美潇洒又不乏威力。

此时正逢正午，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而夏萧瀚仿佛没注意到烈日当空，十分专注地练着剑。

却见夏梓祥一脸烦躁地走过来，打断了他：“练剑练剑，现在练剑还有什么用！我们连这祥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江吟书听到这话，倒对夏萧瀚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来——他父亲是罪有应得，但他被囚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却是无辜受累。何况他生母早逝，如今又要忍受父亲毫无道理的脾气与迁怒。

“父王。”夏萧瀚收起剑，恭敬地向夏梓祥行了个礼，“孩儿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

“还什么将来！”夏梓祥一巴掌扇在了儿子的脸上，“你不乖乖认错，居然还敢顶嘴！是不是又想挨板子了！”

“……孩儿知错。”夏萧瀚低下了头，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倔强。

这样的眼神打动了夏崇晟。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虽然不敢过于激烈地明着和父皇对着干、心底却从未屈服的自己。

“真好笑。”夏崇晟走过去，冷冷开了口，“人家就练个剑，到底有什么错？勤奋上进，居然还要挨打。”

“……二皇兄？！”夏梓祥吓了一大跳，赶忙跪拜。他虽被囚于府中但对外界的消息也不是一无所知，知道自己这厉害的二皇兄如今已经是新皇了。“拜见二皇兄！不知二皇兄驾临，有失远迎！”

夏崇晟根本就懒得理他，只是看向夏萧瀚道：“你父王是不是常常无端打骂你？”

夏萧瀚淡淡道：“父王打骂，当儿子的受着便是。”

他这话听起来恭敬，实际上却是对夏崇晟的问题给予了肯定回答。

“我可怜的孩子。”江吟书忍不住将也向夏崇晟跪拜的夏萧瀚扶起，“今日我们是来带你离开此处的，你再也不用受你父王欺辱了。”

夏崇晟白了江吟书一眼，“朕开口了吗？”

江吟书抿唇一笑，“你有没有看中这孩子，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二皇兄的意思是……？！”夏梓祥就算再愚笨，此时也明白了夏崇晟想做什么。

“没错。朕想让瀚儿过继到自己膝下，让他成为太子。”

“这……二皇兄当真如此看重瀚儿？！”夏梓祥感到这真是喜从天降，“既如此，二皇兄能否能赦免臣弟，放臣弟自由！”

夏崇晟冷笑道：“这完全是两回事。”

“……”夏梓祥刚才明亮起来的目光顿时重新变得黯淡，但又仿佛还蕴藏着某种希望。

夏崇晟看出了他的心思，看向夏萧瀚，“瀚儿，朕问你，如果你有朝一日登基为帝，是否会赦免你的生父？”

夏萧瀚答道：“身为一个帝王应当为国为民着想，赏罚分明，而不是以自己的亲疏关系作为赏罚标准。”

“甚好。”夏崇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你！”夏梓祥却快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活活气死了，“好啊！我可真是养大了一个白眼狼！”

夏萧瀚看了父亲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江吟书试图去解读那复杂的眼神。夏萧瀚仿佛是想说，他此刻必须如此回答，夏崇晟才会给他太子之位。至于今后的事，不是没有能够通融的余地。

这让江吟书不由得感叹，孩子对父母当真是无比忠诚，不管是多么糟糕的父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孩子也不想完全斩断那血缘羁绊。

只可惜夏梓祥却根本解读不出这个眼神，只是破罐子破摔般地对夏崇晟恨恨道：“二皇兄，臣弟倒是想不明白，臣弟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要此生都过得生不如死？听说他夏君陌通敌卖国，却成了江府的女主人！”

“……”夏崇晟听到这个说法，心底隐隐有些好笑，但保持着严肃的神情说道：“夏君陌不能离开江府，你不能离开祥王府，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你们犯的其实都是死罪，这种处置已经是父皇和朕念在血脉亲情的份儿上格外开恩，你再喋喋不休，朕就当着你儿子的面赏你一顿板子！”

这个威胁对夏梓祥是很有效的，毕竟那种场面也太丢脸了。他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瀚儿，我们走吧。”江吟书牵起夏萧瀚的手，“今后我就是你母后了。”

“父皇，母后。”夏萧瀚乖巧地叫了一声。

夏梓祥默默地看着这新的一家三口渐渐走远，气得想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牵着夏萧瀚上了回皇宫的马车，江吟书想起一事，“崇晟，过几日是爹的六十岁大寿，我当天是肯定要回家一趟的，你要一起过去吗？”

“不去了吧。”夏崇晟没好气地道，“其实刚才祥王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现在居然是夏君陌要作为世子夫人来接待宾客，他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