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书见石暮已经趴在刑凳上被大板加身，焦急地规劝夏崇晟道：“你不要打他！你先让他们住手好不好？”

“这事你不要管。”夏崇晟却态度坚决，“瑞王府有瑞王府的规矩。纵使他曾是本王的伴读，也不能这般恃宠而骄。本王若对他与对其他家丁不一视同仁，今后如何御下？”

“现在不是御下不御下的问题好吗！他……”江吟书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正在挨板子的石暮，终于心一横，“他喜欢你啊！”

“……什么？？”夏崇晟一时间呆住。下一瞬间，他赶忙一声令下：“停手！”

此时的石暮，虽然只挨了十多下板子，但已经衣裳绽裂且皮肉绽开。

因为夏崇晟刚才明显很生气，又特意吩咐了“重重”两个字，所以那些行刑的家丁都是使足了力气来打的。

夏崇晟快步走到长凳边上，伸手想扶石暮起来，“吟书他……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石暮从小被父亲按御前侍卫的标准培养，是挨惯了打的，要自己爬起来也不难，此刻却觉得身心一阵疲惫，只是趴在长凳上凄然一笑，喘着粗气，懒得起来。

“抱歉……”这时江吟书也走到长凳旁，对石暮道，“你的心意本该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告知崇晟，由别人来说未免有些冒犯。但我刚才急着救你，实在没有法子，这才帮你说了出来。”

“……”石暮这才就着夏崇晟伸出的胳膊站起来，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江吟书。

当看到江吟书利用孩童逼迫林姬就范的时候，他觉得江吟书恐怕是个外表温文内心狠辣的人。

但此刻石暮却又觉得，江吟书拥有一颗世间最温柔善良的心——

他明知在夏崇晟的感情问题上他和自己立场对立，却仍旧一心为自己着想。

难怪，夏崇晟喜欢的人是他。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江公子，你对我说抱歉不觉得有些讽刺吗？”石暮终究苦笑着开了口，“应该是我感激你帮了我才对。如果没有你，有些话我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我明知殿下对我无意……我只要能一辈子默默陪在他身边，便满足了。”

夏崇晟闻言心中一片惊愕，这才确信江吟书的猜测是千真万确。

“阿暮，是本王迟钝，从来没有觉察到过你的心意！本王并不是不在意你，本王一直视你为好友，为知己，只是……实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属下曾想，属下如果能做殿下的侧妃，甚至侍妾，也是甘愿的……”

“不可！”夏崇晟连忙道，“本王推崇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本王不想再犯父皇那样的错误。”

“属下知道，那些终究是属下的奢望罢了。那属下便先告退了。”石暮说罢，一瘸一拐地转身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

夏崇晟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江吟书也很想继续关心一下石暮，但因为不能在瑞王府耽误太久，不得不说道：“我们先吃饭吧。”

“好。”夏崇晟仍望着石暮远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这顿晚饭，两人也吃得各怀心事，比起午饭时的融洽沉默了许多。

“你将来对石大人有何打算？”江吟书终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还让他在府上当侍卫吗？”

“本王不知道。”夏崇晟苦笑着摇摇头，“从理智的角度，本王觉得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可是他在这里兢兢业业了那么多年，将职责范围内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妥当，想到要改换他人，本王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么，不妨你之后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吧。不过我想他一定是宁愿继续陪着你的。”江吟书也苦笑了一下，“好了，我饭吃得差不多了，得先回去了。还得去找二哥谈话，不能太晚。”

“好，你去吧。”夏崇晟没再挽留。因为他此刻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思考一下石暮的事究竟该何去何从。

于是江吟书便匆匆赶回将军府，然后敲响了江云枫的房门。

“二哥，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你还记得来？我以为你早就乐不思蜀，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呢。”江云枫挖苦了一句，走过去打开房门，“进来坐吧。聊聊。”

江吟书便在江云枫房中的小桌边便坐下，“二哥想跟我聊什么？”

“你说呢？”江云枫冷笑着反问，“这段时间你为瑞王的事积极奔走，可真是辛苦。你一交那账本爹就全明白了——你就是在利用他来为你办事，你当初提出要见吴朔的家人，慈悲心肠是假，要替瑞王问消息才是真。”

“不不！”江吟书连忙摇头，“我怜悯吴朔的家人不应遭此无妄之灾也是真的啊。只是，我也不想隐瞒二哥，我的确是有那个想法。”

“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江云枫抬高音量，“你立刻马上，断了和瑞王的联系！”

“我做不到。”江吟书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做不到，是想连累我挨一顿板子？

“啊？”江吟书一时不解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云枫没好气地道：“来劝你是爹交给我的任务。他说他对你好话也劝了，罚也罚了，你还非得与瑞王相交，他没法子，只好叫我来劝你。不然难道他真打你一顿板子？但他估计以你这外柔内刚的倔脾气，打了也没用。”

江吟书总算是明白过来。在家中，由于大哥江若寒的性情严肃冰冷，他前世就对其有几分敬畏，这一世又因为夺权的问题和他有了些矛盾，也就只和二哥江云枫的关系最好了。所以父亲才叫二哥来劝自己。

“所以你听明白了吗？权臣不能和王爷交往过密的道理你都懂，我不想再讲一遍，总之你要是不想害得我完成不了任务被爹罚，就赶紧照我说的做。”

“……”江吟书不由得苦笑。换作别的事，江云枫这说辞倒还真很管用。因为自己是不愿因自己的事而连累他人的。

但唯独关于夏崇晟的事，他没办法轻易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