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所有指挥室中最年长的舰员直挺挺站立着，带着骑士团那种高傲刚直的气质。

“你是骑士出身的指挥官，对你而言舰队机动性是第一位的，但事实上，不仅是变形战机的机动性，整支舰队的强大炮火支援，给了骑士团最大的胜利保证。一级旗舰‘伐楼那’是整个银河系最强大的炮舰，它的高达5亿特拉的火炮能让猎户座帝国的歼星舰都望而生畏，而吉祥天女号的火炮能量只有一半，这是无法弥补的差距。”阿塔尔的两鬓微微泛白，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显出一种老将稳重的风度来，“现在吉祥天女号已经受创，舰队里还有40艘战舰在高航速下会有分崩离析的危险，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了机动性，也没有任何炮火优势，卡尔基，你是一个非常富有想象力的指挥官，但现在要认清现实！”

这位只会机械接受命令的高阶军官的突然发话，让所有人都漠不支声。

“卡尔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的舰队没法再做你想要的来回穿插的极速两次战役的强度。”商羯罗表情凝重地说道，“我想，我们最明智的对策是避免跟这前后两支舰队对战，暂时避开两次连续决战，一旦我们没法冲破第4舰队的封锁，就会有第6、第17舰队在我们背后合围攻击，这时，几乎是死局了。我们可以先前往O766区避战，等待率领骑士团主力的伊拉大团长到来，随后一同进攻。”

“你的意思就是……逃走！”卡尔基低沉地说了一句。

“合理避战，不是逃走！”商羯罗反驳道。

“元老院给我制定了时间死线，除非我不想要一顶禾苗冠了。”

“如果，有人用荣誉诱惑你进入陷阱，你也会跳进去吗？卡尔基，虽然你是一个荣誉至上的军人，但是去K290区域决战是死地，盖亚人已经完全预料了一切，他们的战略意图就是在那里围歼我们。”

“我的人生没有退路，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得跳进去。”卡尔基抬起头，看着立体显示屏上的各种战役模拟演示情况，他的蓝眼睛在光芒中变成一种幽蓝色的薄荷蓝，他的脸庞因巨大的压力消瘦了下来，“如果我避战跟伊拉汇合，那不就正中伊拉下怀了吗？他姗姗来迟，不就是希望我以团长的身份汇合到他麾下吗？这样我残留的大团长的威望烟消云散，我因实力不济而屈服于他，他的大团长之位就再也无法撼动了。现在，我还有一丝翻身的希望，就是解梅西耶之围，再取得一顶禾苗冠！”

商羯罗沉吟片刻后，问道：“大团长之位对你那么重要吗？”

卡尔基低下头，仿佛在思索，他突然回想到了渴望大团长之位已经到魔怔一般的希廷，他在怜悯他的时候，其实也看到了自己。

他缓缓地说道：“事实上，它在我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这句话让商羯罗显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来。

“一个随意能被没上过战场的人就褫夺的权力，它就毫无意义。”卡尔基转过身，仿佛在对所有人轻声说道，“但战功是实在的，我们军人的生存需要战功，否则会活在他人的阴影里，为他人的决策去送命。”

“假如，我们不敢对战盖亚舰队，未来就会受人掣肘，伊拉何等精明能干，我必然将无立锥之地，未来会面对的战局危难，都可能胜于今日。人生有时就如零和游戏，要么全输，要么就全赢！勇士奔赴战场，就应如奔赴盛宴，一场永久的天堂盛宴，和我的女武神……”

商羯罗看到团长在旗舰维修完的新灯光系统下，瞬间笼罩在一种朦胧的光线下，金色头发在闪闪发光，消瘦的面颊有一种不在人世之中的出尘之美，卡尔基说着说着，如同进入了他梦幻之中。

参谋长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深深喘了几声，在他身旁的阿玛提觉得很奇怪。

“商羯罗，你怎么了？呼吸不顺畅？”

“不，我没事。”

舰队总是迷信的，所以有各种超自然传说，商羯罗突然想到了，据传阵亡的高级指挥官在死前往往会有奇怪的话，跟谜一样猜不透。

天堂盛宴和女武神……

他突然心窍灵光一现，他明白了。

“按原计划进军！”卡尔基下达了一个果断的命令，眼中带着忧郁而明亮的光彩，“如果荧惑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胜利并非遥不可及！诸将必要咬紧牙关，再战一场！”

如果，这是元老院和军事枢密院为他故意布下的死亡陷阱，那么，他的舰队没有畏惧，还是如期而至，毫无悬念地进入预定交战区域K290，这是一片和其他宇宙战场别无二致的场景，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枯燥无味地只是一串代码，只有远处的陨冰带形成了一道纷纷扬扬如同钻石星辰一般在黑暗中闪烁的光带。

这支由两支舰队汇合而成的舰队抵达战场之时，数百艘战舰的外表都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各种炮击痕迹，这是一支历经8000多光年战斗的疲惫之师，经历了五场战役后，终于即将进入预定交战区域。

“吉祥天女号”内一片忙碌，通讯员正与“基弗霍伊泽”号联系着，一片交战前的紧张忙碌的气氛，这次这个流线穹隆下的明亮指挥部内有一种特殊的氛围，所有人都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沉重感。

“我们的航速没有计划得那么快，这样的话，我们在同第4舰队交战3小时内就必须击溃它们，否则另两支盖亚舰队，就会从我们的背后发起进攻了，我们就会像一个汉堡包一样被紧紧夹住，那就全完了。”阿玛提用紧张的声音快速地说道。

“荧惑应该快赶到了吧！”卡尔基抬起头询问道。

“预计很快就能抵达战场。但我们双方没法建立任何通讯联系，进行协同作战，也不能确认他们的位置，只能希望青龙骑士团主力能够及时杀到了。”商羯罗仔细地看着各种讯息回复道。

又是一场赌博！也许，这是他一生最后一场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