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姬紧紧捂着那断掉的左臂，脸上的盛怒如夜叉明王，金瞳欲穿，身为天使一族的王上，她何曾被伤到过身体分毫。

即便断臂可以通过夺得生命之水疗愈再度复原，心中的怒意该如何消散？

“王上，请下令协助他们击杀那个怪物！”

艾清风的权限只够命令那三十六名天使，并且如果艾姬阻挠，那三十六名天使也只能停手。

他知道此刻艾姬有多憎恨洛毅，她恨不得亲临战场，将洛毅撕成碎片。

可她依旧没有丧失冷静，低眸凝视艾清风，嗓音如冰窖般寒冷：“四长老，你瞒着我跟这个罪人做了什么？”

艾清风是第一次觉得艾姬如此恐怖，他是天纵英才，小小年纪便展露出极强的战斗天赋，单论实力他自认不输这个活了至少千年的王。

他从不敬重这位王，甚至对她嗤之以鼻，千年都没能带领天使一族击垮不死者，成为王之域新的帝王。

可在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他感觉得到，只要他的回答没有让这位王上满意，他就会死。

他本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艾姬！”

王座下，刑台上，荆非毫不客气地叫嚷这位王上的名字。

全场天使肃穆，杀气凛然，艾拉执剑，挡在荆非身前，瞳色极寒，一下便震慑住那数百天使。

这个举动让荆非错愣，他本以为知道一切都是他所布之局后，艾拉便不会再为他出手，甚至有可能将剑指向他的咽喉……

果然，他一如既往无法理解、猜测出这位王的想法。

“主人！哇啊！你伤得好重……我马上帮你治疗！”

这时，看台后小茵扑闪着翅膀飞出，脸上尽是关切之色，她飞到艾拉这边，手掌抚在伤口处，氤氲出暖暖的绿光。

一众天使杀心骤起，一旦艾拉被治好，以她的力量再杀百个天使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二长老右脚踏地，正要瞬身捏下小茵，却突然发现双脚无法动弹，鲜血般赤红的眼眸向他注目，那恶鬼般的气息使他为之一惧，竟是本能般停下了动作。

艾拉蹙起眉梢：“你怎么来了？”

这里可是战场，小茵根本没有战斗力，现在帮她还会成为众矢之的，很可能被同罪并诛。

“我听说主人你跟族人打起来了，担心你。”

小茵只是她心血来潮救下、对她来说不过是宠物一样的东西，可这只“宠物”却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在她这一边，理由极为可笑……又单纯。

仅仅是因为放心不下她这个高高在上……疯魔骇人的王。

荆非一步踏出，掷地有声：“艾姬，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冷笑：“很聪明？”

艾姬一巴掌捏碎本就裂开王座，怒不可遏：“罪人，你有何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这一天本应是天使一族崛起的风向标，却因为眼前这个不可饶恕的罪人海啸山崩，她憎恨洛毅，更痛恨让艾拉拔剑指向整个天使族的荆非！

荆非丝毫没有因艾姬的气势有半分忌惮，他目光如炬，直视这位天使一族至高无上的王上：“利用穷奇族，卸磨杀驴，获得怪物研究技术，漠视天下种族，独惧不死者。”

“因为害怕，不惜相信连真面目都不敢给你们看的怪物，任由这个怪物拔你们的毛、敲你们骨、吸你们髓。”

“他给你们开了一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门】，你们若无其事往里扔垃圾时，有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

“垃圾场的住民会来向你们复仇？”

“凡事皆有代价，当你决定接受这个怪物的第一把【钥匙】开始，你、你的女儿、孙女、族人便都是他手中一枚棋子，哦不……”

“你们更像是为他呈上膳食，卑躬屈膝的——”

“奴隶。”

此言一出，艾姬终于无法按捺住她的愤怒：“上，都给我上，把这罪人的脑袋给我斩了！”

天使围上，正欲动手，却因荆非的下一句话停滞原地：“你们真的以为这次诅咒的源头是艾拉吗？”

“你们真认为你们最孤高的王会爱上谁？”

天使们面面相觑，低首无言，他们还是无法相信艾拉会爱上一个异族之人……更确切的说，他们从来都不觉得艾拉会爱上任何族群，哪怕是与她一样的天使……

可她今日却确确实实地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不惜背叛族人，对抗整个天使城。

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再不愿相信也欺骗不了自己。

荆非接着开口，语气戏谑且讥讽：“这个暂且不论，你们被侵蚀千载，难道不知晓绝命诅咒是不能爱人？而我……”

“不是人。”

荆非这番话一出，天使们醍醐灌顶。

没有天使知道族人爱上非人会不会萌生绝命诅咒，因为这个低劣的血脉天使都将其视为垃圾，谁会爱上一个垃圾的种族？

因此当艾拉为一个非人拔剑之时，天使们包括艾姬都默认为爱上比人类更低劣的非人……也会导致绝命诅咒侵蚀整个天使一族，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并不是没有爱上其他族群的天使，跟精灵、兽人走到一起的精灵不算多，也绝算不得少，光明城城主艾苏便是天使与精灵的混血。

他的父母从相爱到孩子出生再到孩子长大，绝命诅咒都没有半分反应，足以见得，这个诅咒……只因天使爱上人类而滋生。

可绝命诅咒若不是因他们的王而起，那又是因为谁？

“你们自诩最高傲的种族，绝不会看上人类，可艾菲、艾璐这两位王室血脉都能爱上人类，那为何血脉更弱的平民们……”

“不会爱上？”

“你们之所以查不到，不过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你们查到，在你们内部，掌控着无上权力的——”

“大长老。”

荆非望向天空，光影闪烁，轰鸣连响，他很想立即加入战场，可他清楚地明白想要战胜洛毅，光靠不归鸟们的力量绝对不够。

这个圣洁、高傲、力量强大、给那边带来过无数绝望一族，为了偿还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的罪孽，你们就乖乖地……

为我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