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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陈年

作者:伽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49.7万

第十九章 清溪(中)

书名:顾陈年 作者:伽晚 字数:2406 更新时间:2024-11-16 11:31:05

清溪庄是永安县数不清的乡镇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世代几姓杂居。

姓氏不多,比较集中,一共就五个,从人数多寡排序,大概是:何、赵、顾、李、孙。招女婿上门的那家不计,即使算上,也是归化进五姓里了。

何姓是清溪庄的大姓,家族人多势众,且正值青壮盛年的劳力数量颇具规模,在当地也很成了一些气候。

赵姓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壮劳力的规模程度却不能与何家相抗衡,且赵家同宗之间并不团结,各怀心思。

而顾姓,从人数上来说,倒也还算可以。奈何和赵家一样,同宗之间并不团结。

除此之外,顾姓的这支同那支,彼此之间,关系较远,人财差异大,高矮胖瘦、聋子罗锅,甚至不孕不育者也很多,属于典型的良莠不齐。虽说更多是安分守己、良善之辈,奈何实力实在不济。

也因此,不会让其他几姓,感觉到什么威胁。反而,还常常会出现,人善被人欺。

至于李姓人家,人丁单薄,男孩很稀少,姑娘有很多。最是不喜强出头,不愿惹是非,只图安稳过活足以。

而孙姓,在清溪庄属于门户小、户头少的,但祖上有一辈辈家传下来的看病的技能。在庄上开了诊所,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除了有跟自家长辈学医行诊的接班人,留守在家族里,承接诊所,并持续拓展,孙家其他的人都努力在走往外发展的路线。

后来,孙家的诊所由小变大,由赤脚医生变正规军,以至于在方圆几十里很是知名,颇具规模,那就是后话了。

因为,几乎人人都会生病,人人都离不开医生,也因此,孙姓人家虽然人数很少,但很得乡乡邻邻的几分尊重和客气。

比如像顾陈年这种,打小身体不好,曾经一度,咳嗽都快咳成百日咳的人。然后隔三差五的,夜间可能还会发烧,需要临时去挂水。

孙家对她来说,可就真是太重要的存在了。

十岁以后的顾陈年,甚少生病,偶尔有点不舒服,也是扛扛就过去了。故而,大一点后的顾陈年,就很少再去麻烦孙家了。

但偶尔的,剁肉剁断了指甲,被别人撞倒摔伤了胳膊,也是防不胜防的事。流血最多的一次,是她光着脚去井边洗菜,没注意踩到了妹妹顾陈月摔碎的酒瓶带尖的底。

那一回,她的左脚大拇指都快被刺穿切断了,血流如注,顾母也是急的不行。情急之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就近处理。

最后,也是孙家帮她缝合了那快被切断的大脚趾。虽然没有麻药,但随便招呼几个附近干活的大姑二婶,过来帮忙摁住顾陈年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还是很方便的。

就那么强行缝合,然后一周后拆线,也是妥妥的。

至于后来,只要阴天下雨,缝合处就隐隐发痒,那也是没办法的后遗症了。

找孙家打针挂水的人很多,问询拿药的更不胜枚举。

学医,看来也真挺好的。即使,在乡下。

这几个姓氏的家族,不知道都是从哪一辈人开始迁徙过来的。陆续定居下来后,就此安稳,不再挪窝。

然后,在这个树绿水清、草木茂盛的地方,几个姓氏开始了一轮又一轮,长长久久的繁衍生息。

哪怕,这里除了清绿,便只剩贫瘠。但只要能容身,人们就愿意挥洒血汗和泪水,去换取一些绵延和几许展颜。

所谓安身立命,乡人的需求,不过如此。

一直都只是最原始的朴素简单,活着,而已。

然后,再看怎样,能够活得更好一些。

经过几代人的沉淀和交融,以及相互通婚,清溪庄、清渠乡,再到清河镇,然后延伸到其他永安县更远的一些地方,不用六个人大概就能绕个圈了。

当小范围已无法再满足嫁娶,当人们见识了更多的人,去过了更远的地方,触角就会像水波一样起了涟漪,然后荡漾开去。

有外嫁的,有外娶的,远不出永安地界,近不过十里八乡。

于是,便出现了乡乡镇镇各种牵牵扯扯,不是熟人,便是亲戚。最不济,也都是直接或者间接相熟的邻里关系。

基本上,逛个大街,赶个大集,前前后后,从南走到北,一路过去,都是叔伯大爷三婶二舅,以及各种老太或老表。

远近亲疏,全是牵连。

大概,这就是农村特色吧,只要在乡下,谁都是其中的一环,无可避免。

关系复杂纠缠,内里也没法简单。

大面上看,大家相安无事,相亲相助,睦邻友好。实则,难免各种深深浅浅,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甚或鸡鸣狗盗。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就有了江湖,江湖大了,就有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各种纠缠,也各种纠葛。

有淳朴,就有奸猾;有善良,就有恶毒。

有美好的永存;便有丑陋的延续。

有至纯至净的情感;也有肮脏污浊的关系。

有良知的推崇和遵从;亦无法避免罪恶的发生和不绝。

有谦谦君子,有阴险小人;有仁义厚道,有尖酸刻薄;有进取奋发,有泼皮无赖;有孝顺恭谦,有忤逆不孝。

有的,家和平顺万事兴;有的,家宅失火不安宁。

有的人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姊妹和睦;有的人家,老人无德,子女失和,兄弟阋墙,姊妹反目。

有人,尊伦理重纲常,关系亲近却不逾规越矩的,懂分寸知进退;有人,却做人做事无底线,欺男霸女混乱不堪。

在诸多为人所不耻的后者中,顾陈年的发小之一何立洵的父亲何万华,为各种不堪之最,甚是典型。

何立洵的父亲,何万华,曾经是清河镇的镇长。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被免职了。

关于真相,众说纷纭,扑所迷离。可能是贪污受贿,也可能是乱搞男女关系,更可能是五毒俱全、皆而有之。

顾陈年的另一个发小何立群,是何立洵的堂妹,他们俩的关系大概没出五服,且两家挨着,是最近的邻居。

她的父亲,何万安,也是个干部,曾经是清溪庄的头儿,官虽然做的不如何万华大,却做的更长久些。

何万安和乡亲乡邻的关系算是还不错,但何万华的背后,却是很多人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深恶痛绝,诅咒叱骂。

家里有女人媳妇的,都会防着点他。

家里有半大闺女的,更是会对自家闺女各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离何万华远远的,那个玩意儿,不是个好东西。

顾陈年小的时候不明白,长大一些后,知事了,也便懂了。

很多东西,很多人,很多事,往往看上去一片花团锦绣,欣欣向荣;实则内里可能污浊不堪,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