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定奉行柊慎介是位须发斑白的老者，长相端正，态度和蔼。

见丹羽和阿贝多进门，他赶忙放下手中的笔，客气地起身相迎，“二位就是璃月七星的特使？果然是少年英雄啊！快请坐！”

丹羽却是一丝不苟地行礼，“见过勘定奉行大人。”

柊慎介连连摆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来来，快请坐！”

双方分宾主坐定，仆人奉上茶水点心。

柊慎介先是闲聊了几句，随后试探道：“自从锁国令实施开始，璃月官方可是有好几年没派人来与我们联络啦……”

丹羽呵呵一笑，“贵国锁国令可不只是一道公文那么简单，外海的雷暴那可是实打实的天威啊！我这次能安然到来，都算是帝君保佑喽！”

柊慎介喝了口茶遮掩住尴尬，又说道：“劳动先生如此辛苦，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丹羽瞥了他一眼，说道：“自贵国锁国以来，贵我两国之间商贸往来骤减，据我所知，贵国国内，一匹璃月上等丝绸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倍？”

柊慎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不过丝绸终归不是民生所必须，贵一点倒也不碍事……”

“那布匹呢？贵国不产白叠布，只产葛布，而白叠布的价格涨了不止十倍了吧？”丹羽幽幽地说道。

“这个……葛布也能蔽体，倒也未尝不可。”柊慎介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丹羽瞥了一眼他身上崭新的丝绸外袍和白叠布襦袢，嘿嘿冷笑。柊慎介依然只是赔笑，并不接招。

“这老狐狸当真沉得住气啊……不愧是能在稻妻稳居第二的家族。”丹羽暗道。

他稍稍坐直了身体，换了个话题，“奉行大人可曾听说去年发生在蒙德的叛乱？”

柊慎介点了点头，“有所耳闻。特使就是那位单骑平乱，以外国人身份受封东风守护的丹羽先生吧？先生的威名，在稻妻也是如雷贯耳啊！”

丹羽摆手道：“些许虚名，不足挂齿。只是通过蒙德这一战，我有了些感悟，不知奉行大人可有兴趣听？”

“当然。老夫洗耳恭听。”

“蒙德这一战，虽然只有半月光景，却是生灵涂炭。蒙德上下都厌恶战争，但有些人是真心实意的痛恨战争，有些人却是面上不敢说，私下里甚至为战争叫好。奉行大人可知两者都是些什么人？”

“这……愿闻其详。”

“真心实意痛恨战争的都是商人，因为局势稳定才有钱赚；私下为战争叫好的都是军人，因为只有打仗才有军功，而且一旦打起仗来，一切事务自然要向军事看齐！”

柊慎介瞳孔猛地一缩，看向丹羽的神情变得无比复杂。

丹羽情知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当即住口不言，好整以暇地喝起茶来。

他这番话其实是在提醒柊慎介，勘定奉行和他最大的对头天领奉行利益是不一致的。

勘定奉行是管钱的，只有局势稳定才有钱赚，赚钱赚得好，地位才稳固。

天领奉行却是管兵的，只有局势乱起来，最好打起仗来，才能赚军功，才能在政坛赢得更多话语权。

柊慎介深思许久，这才讪笑道：“先生高论。打仗毕竟是不好的嘛，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呐……”

丹羽乜了他一眼，“这么说来奉行大人是要稳，不要乱？”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可大人所作所为却无不是取乱之道啊……稻妻百姓可怜呐，且不说蒙德的美酒，璃月的丝绸这等享用得不到，就连普普通通的白叠布也穿不起，只能穿葛布，更不用说钩钩果、清心这等药材，小灯草、琉璃袋这等香料……若我是稻妻人，恐怕一天都过不下去喽！”

此言一出，柊慎介脑门上顿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擦了擦汗，加倍客气地拱手道：“听先生一番话，老夫真是茅塞顿开！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丹羽却是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怀表，“唷，这都过了饭点了，再晚点离岛恐怕就没有饭店开门了。实在不好意思，不如咱们明天再聊？”

柊慎介哪还不明白，赶忙紧紧抓住了丹羽的手臂，喊来仆人准备宴席，安排了上好的客房。

“先生今日就请住下，老夫愿与先生抵足而眠！”

谁稀罕闻你个老帮菜的臭脚丫子，换神里大小姐来还差不多……

丹羽暗自腹诽，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接受了柊老头的邀请。

一番极力款待，宾主尽欢自不必说。

饭后，丹羽和柊慎介进了奉行的小书房，屏退旁人，开始谈起正事来。

丹羽叠起两根手指，就差拿把羽扇摇晃了。

“奉行大人既然要稳，那么‘经济’二字就是首当其冲！”

“只要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这局势便是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若是再以珍奇货物结好达官显贵，以优良货品安抚中产家庭，则局势必然稳如泰……天衡山。”

柊慎介一拍大腿，“谁说不是呢！自从锁国令颁布，我们勘定奉行的收入也是日益枯竭，为了确保国用，只能再苦一苦那些外国商人，苦一苦百姓啦……我也知道这是竭泽而渔，可不这样还能如何？”

还能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不过这个技术活你做不来……

丹羽微微一笑，“锁国令虽然解除不了，但锁国令并没有完全禁止外国商人往来嘛！”

“是这样没错，可每年能得到御赐行商许可的商家只能有三五家而已……”

丹羽哈哈大笑，“何需三五家，一家足以！”

“一家？”

“只此一家，不论粮食布匹，奇珍异宝，奉行大人能想到的，我全都可以给你搞到！”

柊慎介大喜过望，“当真？不知是哪家商号能有如此实力？”

丹羽指了指自己，“自然是由鄙人发起成立的“立本”百货公司啦！”

“呃……百货我听懂了，这‘立本’二字又作何解释？”

“就是个名字，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