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四位数，1031。然后，不止花园的小门，别墅的正门以及车库门统统打开，露出了整座别墅的全貌，正门全开，在欢迎它的主人归来。

然而，在林萤月看来，这中门大开的样子，却像一张张大的铁口，仿佛要把它吞没。

这仿佛没由来的不安全感。

眼前的一切都不熟悉，没有印象，完全没有。

但是，为什么能打开门？这是他自己的生日，脑中当时浮现的只有这组数字，然后就按下了。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感觉，冥冥中仿佛，他明白这就是打开的密码。

虽然他不认识这里，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的奇怪感觉。

人的记忆和想法有时挺奇怪，想记起的时候不一定记得，想忘掉的时候忘不掉。

“进来吧，发什么呆。”瑞文揉了揉他的头发，再度自然地牵着他的手。

他的手微凉，手掌比他大一些，林萤月朝二人牵着的手看了过去，这个人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他都怀疑自己过去究竟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更可怕的是，他心里似乎也没有排斥，手掌的握法，温度，放入他口袋中的角度，都诉说着一种长期形成的习惯。

瑞文拉着林萤月走进了别墅，手掌在门旁的识别系统按了下，所有门自动关闭，恢复了原状。

林萤月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捉得死紧。

花园种满了花卉和几株适合家养的小树，花树婆娑，在微风吹拂下，有丝丝点点的阳光荡漾在其中，一时竟让他有些心醉神迷。

瑞文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二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林萤月在熟悉，找寻记忆中曾经出现过的样子。

瑞文在等他熟悉。

“你打理的花园？”

“你觉得呢？”瑞文斜睨了他一眼。

不止花园，旁边的泳池也打理得特别干净，四周也种上了树。

林萤月回头说道，“很难想象，医生有这个时间。”

“我不喜欢假手于人，尤其这个家的所有东西。”眼神犹如丛林之王看守自己的领地。

“进来吧。”瑞文打开了家门。

在门旁玄关处拿出两双拖鞋，一双深蓝自己穿上，一双浅蓝放在林萤月门前，然后从他肩上拿下了背包，直入客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接水，烧开，煮咖啡。

匆匆换过拖鞋的林萤月快步走了上前说道，“我明天就离开。”

瑞文坐在沙发上迅速转头看他，“为什么？”

“我觉得我并不住在这里，我对这里没有印象。”林萤月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呵，是吗？那为什么有你的拖鞋？”

瑞文拉着他走进洗漱间，口杯牙刷毛巾，都是双份的。餐厅里，碗筷都是双份的，甚至，杯子，还是一对的。

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干净整洁，成对存在，却格外没有生活气息。

“还需要证明吗？”瑞文问。

“我跟你究竟什么关系？”

瑞文还是那一句，“你觉得呢？”

林萤月在沉默，不是他看不出来，是他不相信。太没有实感了。

“林大律师，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这是我们的家。”瑞文抬手将他额边的发拨到耳后。

“我真没看出来，这屋子里有我生活的痕迹吗？首先，我真的没有在这里生活的印象；

第二，即使生活用品都是双份的，但是，毛巾和牙刷是新的，拖鞋的鞋底只沾了一点点灰，如果我真的在这里生活，无论再怎么爱护使用，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像新的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根本没有住在这里，而你则是准备了双份；

第三，你在我醒来的时候说过，我是来医院调查医患关系的案子，而你见到了被敲晕的我，证明我没有提前跟你说过我来医院的事，所以，其实我们并没有这么亲密？”

林萤月一口气说了他想到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们吵架了。”瑞文侧身，偏过头，没有看林萤月。

“吵架？”

“嗯，因为吵架，你离开了。”瑞文低沉的声音透着沉郁。

“哦。”林萤月看了一眼瑞文的侧面，他的眼睛里透着落寞。

“那……我不打扰了。”林萤月拿起沙发上的背包，“既然是之前的我下的决定，那应该是深思熟虑的。”

瑞文转身，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既然你都忘了，留下来再试一次……可以吗？”

林萤月看着他显得有些急躁的表情，正想继续拒绝，却听瑞文继续说，“留下来，你都忘了，不是吗？再看我一次。”

林萤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瑞文拉上了二楼。

二楼第一个房间是瑞文的书房，他从书桌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两个红色的薄薄的本子放在他面前。

林萤月看了一眼封面，房产证，两本，打开，一人50%的共有产权。

“这是我们二人一起买的房子。看到日期了吗？五年前。”

“那为什么我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我没有在这住过对吗？”

瑞文慢慢坐了下，“对。”

“我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

林萤月看着他抬眼看向自己，竟然觉得，这双眼睛含着不解和悲伤。

“那我更不知道了。”说完就转身打算离开。

手腕却被捉住，背包滑落在地，背脊靠着胸膛，被扯入怀里，“住一周好吗？你也不记得自己住哪里了，而且，你还受伤了。”

大概是这低声下气的语气让他心软了，他竟然荒唐地说了声好，然后被拥得更紧。

但是，终究还是不习惯，林萤月挣扎着脱离了瑞文的怀抱，“要不，跟我说说，以前是怎样的？”

答应住一周，收拾好东西的二人，合力做出了第一顿午饭。

坐在餐桌旁，边吃边听瑞文开始复述二人的过往，旁边还放着两本旧的相册。

“我认识你的时候，我们还在读小学，我住在庙宇街，是个人见人憎的废物小孩，我爸不知道在哪，只有我妈带着我生活。那次，我第一次打架输了。”

相册翻在第一页，泛黄的照片，在阳光照射下，像过去的倒影，照片上的二人，脸上有着伤，各自把脸扭向另一边，但是，眼神却交汇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