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如期而至。

也许是因着时维身份的缘故，新选组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倒是给他找了个敞亮的屋子，而另一个当事人松本小姐好像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

昨晚到了屯所后，与新选组的干部交涉未果后，她就被单独带走了。

尽管昨夜发生的事涉及机密，可新选组也在他的强硬下保证了对方的安全。

只是对峙的过程不是那么美好就是了。

时维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后台足够硬，那位鬼之副长估计会拔刀给他宰/了也说不定。

“铃木，你醒了啊！”

“藤堂君。”

时维诧异的眨了眨眼，看向一大早上就精力充沛跑过来的藤堂平助。

藤堂平助：“近藤先生让我带你过去。”

时维了然的点头。

听说昨晚那些凶残的怪物是幕府中的机密，尽管他不明白好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也能从其中窥探出几丝阴谋的味道。

甚至又一次颠覆了他的三观。

“没关系的铃木，近藤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看到时维低着头，以为对方在担心的藤堂宽慰道，“而且铃木和我们一样都是维护京都治安，应该只是叫过去例行公事询问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多谢。”

低头冥想的时维抬头看向藤堂，虽然他并不是因为这点而沉默，但还是善意的朝他道谢。

比起严苛的土方先生和爱捉弄人的冲田总司，藤堂平助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单纯武士了……就是有些太自来熟了点。

“对了，松本小姐呢？”

“她？”

平助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松本小姐大概需要在屯所再待一段时间。”

时维“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不过不用担心，松本小姐和千鹤待在一起，千鹤会照顾好她的。”

时维微阖双眼，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异常陌生的、听上去像是女生的名字：“千鹤，是谁？”

“啊，没什么没什么。”明白自己说漏嘴的藤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千鹤是土方先生身边的小姓，是个非常细心的人。”

或许是想到魔鬼副长的模样，藤堂双手合十朝时维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拜托了铃木，千万不要告诉土方先生。”

“不然我会被被局内法度的。”

因为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就被局内法度？

这也太夸张了吧？

时维抽了抽嘴角，答应了藤堂小小的请求，他本来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既然对方说的那么严重……举手之劳的事，他也没理由拒绝。

顶多就是感慨一下土方先生竟然会有小姓这个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历史上的土方岁三，好像是公认除了英俊潇洒的伊庭八郎之外，无人能及的美男子。

时维：……这么一想，他有小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啊嗯……我会保密的，我刚刚只是在担心在松本小姐。”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审神者都来到这个时代，那清光会不会也在这里？

想到这儿，时维神色缓和，原先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气质也不自觉的柔和起来。那孩子如果来到江户……大概会很开心吧。

“看来铃木很喜欢松本小姐？”

藤堂平助的话将时维重新拉回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的时维正了正神色，“只是责任感而已……对了，听说藤堂君也是北辰一刀流的传人？”

——果然。

说道剑术，藤堂平助立马被他带着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的说道：“是啊铃木，昨天我就想和你讨论这个了。”

“我是在江户的千叶道场学习过剑术，后来和山南先生一起来到了近藤先生的试卫馆。”

“说起来，山南先生还拥有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的资格呢，如果不是因为——”说到这儿，藤堂平助顿了顿，眼神中多了几分黯然，“说不定他会成为将剑术发扬光大的剑道主。”

虽然藤堂并没有说具体原因，可时维当然明白他的欲言又止。

这个时代，不是武士的时代。

过不了多久，刀、剑这种落后的武器就会被新型的枪/支，舰艇所代替。

广厦将倾。

在此刻，就算是传承多年、拥有着百年底蕴的道场世家，过的日子也是相当拮据。

——辉煌一时的武士阶级也会成为历史。

——这些处在时局动荡和时代落幕时期的武士们，注定是要在命运洪流中被淘汰的啊。

时维：……

不过，比起那些居无定所、整日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浪人，新选组算得上是幕末武士们较好的容身之所了。

“不要太悲观了，藤堂君，”时维抿了抿唇，轻声宽慰道，“新选组的大家都很优秀，或许在这里也能有更好的归宿呢？”

似乎是因为他的话太过假大空，藤堂看上去并没有特被他虚无缥缈的话安慰的道。

时维：……

没办法了，只能拉出来他的便宜父亲给他鼓劲了。

“在我刚到京都时，父亲给我讲过有关新选组的时候。”

“新选组，忠义之士。虽不介名流，然能力出众，局内制度有序，长久以往，必大有可为。”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藤堂闻言眼神一亮，刚刚萎靡的情绪也一扫而空：“铃木大人真的是这么说的。”

废话，铃木信允当然不会这么说。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对方情绪不那么低落罢了。真是的，他对这种话唠乐天属性的人，完全理性不起来啊。

这么想着，时维微阖双眼敷衍的嗯了一声。

话说回来，一会儿例行公事的审讯，他应该没问题吧？此外，还有昨天那群不人不鬼的怪物……当时因为急着解决对方没有仔细思索，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记起来当时那群怪物穿的是葱绿色的羽织。

……应该不是巧合，这群人原先就是新选组的队士。

这种情况不像是他在本丸里知晓的溯行军或者修正主义的手笔，更像是超出理论认知范畴的某种人/体/实验……

但不管怎么样，这种变故在他所学的历史上绝对是没有的。

时维手握紧了手中的月山，微阖的双眼布满阴霾。

“对抗时间溯行军，保护历史？”

时之政府真的是给人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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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的议事厅并不大，但也收拾的整洁有序。

这是时维对这里的第一印象，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新选组的干部之外，他的顶头上司佐佐木只三郎局长和今井副长也在。

彼时，佐佐木正在和身边干练短发的近藤勇聊天，听到响动，他下意识地抬头，抬头看到是时维后，朝他坦然一笑。

虽然对方依旧衣冠整洁坐姿端正仪表堂堂，可眼中的疲态暴露了他此刻亚健康的状态。

看见黑眼圈又加重了的局长的时维：……

真是辛苦你宿醉完还要一大早来新选组捞得罪不起的大臣家的孩子了啊，佐佐木局长。

“这位就是铃木君吧。”

近藤顺着佐佐木的视线，温和道，“看上去真是年轻。”

跟藤堂说的一样，近藤勇是个很和善的人，整个屋子没有剑张跋扈的氛围，反倒像是普通聊天的样子。

时维：……

这也有点和善过头了。

比起局长这种需要政治立场和头脑的位置，他才是更适合成为道场主的武士。

藤堂平助给了时维“看吧”的眼神后，就走到他的位置坐下。

“不过太过拘泥，快坐下吧。”

听到近藤的话，时维也不再计较那些武士礼仪的刻板，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席地而坐，尽管他面前坐了一排乌压压的干部，可时维反而觉得轻松了起来。

“佐佐木局长，近藤先生。”

“昨天晚上的事情近藤桑已经告诉过我了，”佐佐木颔首，脸上平静地神色中隐隐有些后怕，“确实是我的失误。”

“听说昨晚还有罗刹出现，真的多亏了新选组的各位。虽说铃木已经有了自己的刀剑，可他是我们见回组最小的队员，还没有太多的应敌经验，实战中总归是比较吃力。”

“佐佐木先生多虑了，”总司轻笑道，眼神带着些许戏谑地看向时维，“就算没有我们，铃木君也能安然无恙的。”

“铃木君昨天独自解决掉所有罗刹也是没问题的呢。”

时维：……

他记得自己是昨天才和冲田总司见过面，而且自己也没做什么招惹到对方的事情啊。

总感觉……他被莫名其妙的针对了。

时维：……

说起来昨天那东西……叫做罗刹吗？

“总司！”

呵斥了几句突然出声拆台的冲田后，近藤看向时维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铃木君，请见谅。”

“没关系近藤先生，”时维垂眸，“昨天如果没有冲田先生的援助，我和松本小姐怕是凶多吉少。”

又是阵轻笑。

时维顺着目光看过去，果然——

冲田总司狭长的狐狸眼微眯着看向时维，嘴角也是一贯的上扬，看起来颇为漫不经心。

只是他眼神中明晃晃的“你在说谎”这四个大字让时维额角狠狠地抽了几下。

时维：……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也不算是说谎吧。如果没有新选组，松本小姐可真的是危险了。

就算时维尽力解释，近藤看上去还是有点忐忑：“保证大家的安全本是新选组的责任，铃木君没事就好。”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询问。

说是审讯，可今天的议事实在是过于太过轻松，除了一开始例行公事的事件描述，接下来的场景像极了年底两个部门互相客套的场景。

时维看着“互唠家常”的两位领导，无聊的摩挲着手中的刀鞘。

“别看我们铃木还是个孩子，他对热武器和西洋可是有一定的研究，而且还会四国语言。”

“最近我们队伍里资料翻译和西洋步兵组建和训练的工作都是他在负责。”

近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听上去真的了不起。”

时维：……等等，佐佐木局长，就算是自家孩子，也没必要这么夸吧。

他看了看高谈阔论的两个局长，长叹了口气。

“打扰一下，佐佐木局长，近藤先生。”

“冒味问一下，”眼看着两个人的话题与主题越来越远，时维还是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比起刚刚的客套，他的话就显得过分直接了，“昨天的罗刹，看上是新选组的队员？”

他话音刚落，议事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直笑着的近藤先生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时维：……

看来他确实碰上了不得了的事件啊。

“虽然我不明白这种实验的原理是什么，但以失去理智作为变强的代价太过昂贵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铃木，你真的想知道？”

佐佐木与近藤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开了口，“这个属于会津藩的机密，你作为见回组的一员，确实有知情的权利。”

“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需要确保消息不被泄露，铃木你可明白？”

他的语气严肃，让时维不由挺直身体，郑重地俯首承诺。

“我明白，佐佐木局长，近藤先生。”

时维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