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逐鹿来，鼓声散开在几里外；雨点下，夜将至，嘶吼声消失在雨声里。

景怡殿中躺着的人脸色颓败，本来还有几分威严的脸上只剩下苍白，看着走进来的人神情又陡然活跃起来脸色透出些红润只是眼神有掩盖不住的愤恨。

“为何要要将朕赶尽杀绝”

“本来哀家还想多留你些时日，只是皇帝坐久这个位置就忘记是谁给你的，哀家只好换个人”太后低头看了眼床上的人，眼神就像看一只垂死的动物。

“朕死了你又想让谁当你的傀儡”

“皇帝虽然子嗣单薄但哀家也没那么狠心，还是给大晋留了几个不至于后继无人”

床上的人眼神放大，激动地喘个不停抬起手来太后按下他颤抖的手瞧着他的神色又由红润变得死气。

“哀家瞧着三殿下就很不错，皇帝可以安心地去了”

“商...策...”嘴里只剩出的气细如蚊呐念出他的名字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后站在床前转动着佛珠闭着眼睛嘴里低声呢喃了一会转过身打开门对外面的人喊了句“皇帝驾崩，传位三皇子”把手里的圣旨交给旁边的人便由着人搀扶离去。

皇帝秋猎遭歹人刺杀，三皇子商策继位年号改为盛元。朝堂上下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先皇竟然会把位置传给一个毫不受宠的妓女所生之子，朝堂中大多数人在不久前也见过那个孩子提起来只是摇摇头堪称天资愚笨登不上台面。但圣旨已下，天子就是天子，臣子就是臣子。

睿和殿中江渺看了眼刚刚商策写的字抚头。跟着她学了这么久其它方面都可以说是进度极快，天赋极佳一点就通甚至能过目不忘唯独这字几个月了用江渺的话来说就是勉强从幼儿园到一年级的水平。

眼见小孩脸色愈发红看样子是要生气了，江渺起身站在他后面握住手一笔一划教“写字时要静心，笔画要稳定端正”停笔时只见纸上端正写着商策二字，见他身体有些僵硬以为是不习惯有人靠近而后自己又重新拿起笔游龙走蛇一般又写了一遍，是两种截而不同的字体。

她笔画之间的肆意和自由之感看得人非常舒服商策眼神里显现出了些许崇拜的光彩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

“皇上，您找的人奴找到了要宣进来吗”王德元低头用余光偷偷看了眼面前的新皇，他是这几天才被提上来伺候今天得见圣言颜没想到皇上看着这样小。

“宣”商策放下笔收起脸上的神情。

王海趴在地上老泪纵横，哪里想得到几个月前被自己肆意凌辱的人现如今竟是当今天子，他得到消息后担惊受怕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今天刚刚准备收拾包袱准备出逃结果就被侍卫踹开门吓得一路上走不动道就由着人这么拖过来的。

江渺只瞧一眼就看出来这人不就是那次在琴韵楼的太监，心里不由得泛起了浓重的恶心和厌恶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指不定有多人遭他手里江渺愤恨地想着这种人就该割了又陡然想起他还真是割过的...

“老奴错了，老奴知罪”王海只能用力磕头不敢说出求饶的话。

商策没什么表情盯着地上的人，他自然是有一百种折磨这人的方法，只是江渺在他旁边，他怕吓着人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江渺这边见小皇帝只发呆迟迟不动口以为是自己这几个月的“亡国之君”故事讲太多吓得人小孩都不敢动粗了便凑到他耳边想了想修饰了下词汇“陛下，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你不必心软”

说完就听见皇帝陛下头也不抬对下面的人吩咐“来人把他卖到兰香班吩咐好里面的人可别让他死得太快了”

王海磕得更厉害了脑袋上血糊了一片，他知道什么是兰香班，里面都是有特殊癖好的人才去的地方，接客的男倌每次都是被客人折腾得半死不活然后继续接客最后慢慢染上病被扔出去生不如死。

人被拉走后江渺有些好奇问他什么是兰香班，商策刚刚才端起来的气势立马瘪了呐呐地开口“一个贱卖奴籍的地方罢了”

“哦~那不是便宜他了，那他刚刚做什么那么害怕”江渺直觉有些不对。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还教不教我了”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没有追问。

回过神反手提笔写下“臣以自任为能，君以能用人为能”

“ 陛下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商策垂眸思考片刻答道“用人之道”

江渺放下笔笑道“陛下这么聪明再这样下去我就没什么能教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臣们以自己能胜任某种职位为有才能，帝王却以会用人为有才能。所以陛下重视用人方可长久，切不可独断专横。”

商策抬头看着窗边人的侧影在光影中有几分清冷疏离感。太后只派她来教而不让自己去国子监学说是怕跟不上大家进度分明是不想让他这个傀儡皇帝学太多东西不好掌握。

时间越久他越是发现这个人身上会的太多太广甚至有些神秘。前几天她教的乘法口诀和一元一次方程式，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仔细琢磨后又感觉其中蕴含了诸多奥秘还神神秘秘地说叫做数学简直闻所未闻。

除去自己在书里所看到的她总是能说出些不一样的故事，例如什么商纣王、秦二世、杨广、夏桀这些他从未听过的君王如何残暴专政最后亡国的故事张嘴就来，说是要让自己学会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商策不知道她是如何取得太后的信任又怎么敢阳奉阴违，如今朝中两大势力压着，沈骁那边按兵不动自己也只能学得更快更多一点才能不做一个累赘。

“女史太后那边派人来请您现在过去”王德元扣门轻声说。

“好，今日陛下功课也学得差不多了”江渺放下书这些日子也习惯太后隔段时间就让她过去汇报小皇帝的近况。

看了眼商策眼巴巴地望着她的眼神有些想笑，这孩子平时表面上傲娇没有一句软话其实非常粘人，嘴上不说自己每次要走便露出那副小狗一样的眼神再配上他的长相非常有杀伤力。

“今天写完背完我给你留下的作业，把字写好明天我来抽查”江渺做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说完转身就走。

她大学做过辅导兼职对那些软萌可爱的小孩子已经有了抵抗力，只不过面对商策这种超高颜值难度更高需要更坚定一些罢了。

......

商策低头看了眼桌子上十几页的数学题和策略论述想起来平时江渺跟他说学习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陷入短暂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