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宁微对柯长顺并没有什么感情，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

但这些情绪深藏在心中，是独属于柯二丫的恨意。碍于人伦孝道，柯二丫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她没读过书，不知道“父慈”才能“子孝。”

如今，柯宁微全部替她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柯宁微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好像心中积攒了许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但听到这话的柯长顺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虽然生活有些时候不如意，但他自认为是个好人。

柯宁微觉得柯长顺就像是现代常说的不知变通、自以为是的那种“老实人”。看着是挺老实，干的全是伤害家人的事情。

“我可是你爹！你这个逆女，怪不得你奶不待见你。”柯长顺被柯宁微的一番话气狠了，直接一巴掌打过来。

柯宁微看着亲爹手上的力道，要是她躲不过去，估计会被掀翻在地，说不定还会毁容。她没有选择躲避，而是直接钳制住柯长顺的手腕，让他的巴掌再也不能向前。

柯长顺挣脱了几下，结果根本挣脱不开。他恼羞成怒，“死丫头，快放开。”

柯宁微轻轻往前一送，柯长顺却像是被人重重推了一把，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周围的村民早在柯宁微和小王氏吵架的时候就过来看热闹，如今看见当爹的居然管不住闺女，纷纷出言嘲笑。

“柯老二，你行不行啊？”

“连二丫都制不住，真丢人。”

柯长顺听到这些话，更是恼羞成怒。可让他上前，他又没有把握能打赢自家闺女，只能对着柯宁微喊道，“柯二丫，你是不是人，居然敢推自己亲爹？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天上要是打雷也只会劈你，和其他柯家人。

“爹，我最后再这样叫你一次，以后你就不是我爹了。”柯宁微打定主意要离开。山洞里住的人虽然少了，但还是很不方便。她想拿出些吃食、盖上厚被子都不行。

当然了，她还是要给柯二丫报仇的，她会时时刻刻盯着柯家人，不会让他们好过。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断绝关系。”柯宁微的话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自古以来，只有做父母的不要孩子的，还没有做孩子不要父母的。这比刚才的性质严重多了，柯家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忤逆的孩子。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开始指责柯宁微。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爹。”

“他对你再不好，也把你养大了。”

“你爹也有难处，你要多体谅他。”

全是这种话，但从来没有人会劝柯长顺对闺女好一些。说不定村子里还觉得柯长顺是一个好爹呢。

柯宁微捋起胳膊上的袖子，露出一道道疤痕，“这些全是我奶打的，也有我大伯母打的，但我爹从来没有拦过，眼睁睁看着他们打我。”

“那他总算是把你养大了。”还是有人不死心，想要劝说什么。

“我在柯家起的最早，睡得最晚，比村口拉磨的驴干的都多，还抵不了给我的那几口饭吗？你们不用再说什么，反正我是一定要和他断绝关系的。”

柯长顺听到这些话，也来了气，“好好好，从今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记住，是我把你赶出家门的。”

话刚说完，小王氏立刻掐了丈夫一把。眼看着闺女这么大了，是个重要劳动力了，这个时候赶出去，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嘛。

“二丫，有话好好说，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嘛。我知道你是不想干活儿，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帮忙了。”

小王氏会说话，在村子里的口碑还不错。她这么说，有几个围观的妇人看向柯宁微的眼神立刻就不对劲了。

“我说二丫怎么这个样子，原来是懒得不想干活了。”

“啧啧啧，村里姑娘哪有不干活的？”说话的人一脸鄙视。

吴婶为柯宁微辩解，“你们没长眼睛吗？二丫每天干多少活又不是没看见？”

看见是看见了，但这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吴婶为柯宁微说了话，又凑过来劝她，“二丫，你才十二岁，怎么能和亲爹断绝关系。这样的话，以后是没人愿意娶你的。”

“吴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会嫁人的。”在这“男子为尊，女子为卑”的时代嫁人，她是有多么想不开啊。

正吵着，柯有福和王氏过来了，身后跟着一大家子。

山洞再大，能大到哪里去？柯有福早就听到这边吵吵嚷嚷，越听越感觉声音熟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家老二和孙女在吵闹不休。

当时他觉得山洞里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叫上全家人过来了，正好听见柯宁微说不嫁人。

“胡闹。”柯有福立刻说道，“小姑娘家家的，把嫁不嫁人放在嘴边，也不知道丢人。”

说完，又转头朝着柯长顺说道，“家里的事关起门来说不行吗？白让大家看笑话。”

趁此机会，王氏也驱散人群，“二丫不懂事，在说胡话呢？大家散了吧，不用管。”

但没有一个人挪动步子，都想看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柯有福气的不行，也没有办法，这山洞又不是自家的，人家爱待在哪里就在哪里，他可指挥不动大家。

柯有福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有解决办法，村民们才会散开，否则会一直围在这里。

“二丫，立刻给你爹跪下道歉，直到你爹原谅你为止。否则对你这种不孝顺的子孙，只能请族规出手了。”

族规？还有这种东西？大概是柯二丫一直逆来顺受，原身从来没有受过族规惩罚，柯宁微也就无从得知族规的内容。

“如果族规是要把我赶出去的话，求之不得。”柯宁微一开口，又险些把柯有福气个半死。

就连周围的村民都生气了，大家都是柯姓一族的，把族规视为律法，轻易不敢违背。结果柯宁微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往他们心窝子上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