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细水长流
作者:是窈窕但不淑女 | 分类:古言 | 字数:6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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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冬猎
大雪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只是片片落着,黑夜中的道路多了一丝白,过路人的双眼被这抹白模糊着。
梁幂云直入易府,推开易谦书房门走了进去。
见她如此伤神,易谦倒是猜到了些。
“女君有何事?”他翻着手里的古籍看着,没多大情绪地问道。
“我要见她。”
闻言一怔,易谦放下手里的古籍,抬头看着她。
“我要见她。”
梁幂云复说一遍,眸中带泪。
“知道了,女君去客房休憩吧,明日老夫自会带她前来。”
翌日一早,还飘着一些细白,院内皆是白茫茫一片,梁幂云望着院内那一片白独自伤神。
“女君,丞相叫你去正厅。”
梁幂云随着女婢的脚步走向正厅,一入厅便见易颖裹着狐毛大氅坐在上首处,看着她。
婢子关了正厅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什么事?”易颖看着她落寞的神情甚是奇怪,开口问道。
“够了吗?”
易颖没应,困惑又嫌弃地看着她。
“你的报复够了吗?”
原来如此,易颖讪笑一声,“不够。”
梁幂云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愤怒,比起之前的恐惧,更加明显。
“你不争气,还想阻止我报仇吗?”易颖笑问道。
“诛九族之事本就不是将军府的错,听命行事罢了。”
“是他染血了国公府九族,就得他来承担这份罪,本宫不管是谁下的令。”
“下令者、做事人,一个都逃不掉。”
“那跟他们的子嗣又有什么关系?”
易颖哼笑一声,站起身走向她,眼里皆是不屑,开口问道:“那跟国公府九族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一家四口,国公府九族多少人,算是便宜他们了。”
“为何一定要如此不可理喻?”梁幂云恨恨地盯着她,双眼的血丝骇人。
“不可理喻?”易颖哼笑道:“因为本宫心中不平,为了那九族之人不平,凭什么他一句恢复国公府荣誉就能免了九族之仇、几百人之死?他一句复荣便能将这些血案平复、便能将我心中十余年的仇恨抹去,这可能吗?”
“本宫苦心经营多年,不毁掉所有人,自然不服。”
“那你为何又牵连西塞的百姓与将士?十几万人性命葬在你手里,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易颖瞟了她一眼,心揪了一下,“那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梁幂云无言以对,面对如此情理不入耳的亲人,她倒宁愿自始至终只有自己这一血脉存留于世。
她平静自己内心的波澜,将怒气一压再压。
“他已经知道?木门的存在,也知晓是?木门所行之事,他终将会查到你身上。”
“知道便知道吧。”易颖转身回到原位坐下,“本宫会在他查到之前毁了他。”
“你!”梁幂云心中怒气难压,却又无法阻止她。
易颖看着她这样子甚是恼火,索性闭眼不看。
“情爱之事最是不靠谱,你倒是陷的深。本宫之前就告诫过你,要么自己断,要么本宫帮你断,既然你自己下不去手,那便回国公府当你的女君。于他而言,你便只会是愧疚,也会是仇敌。”
“我不想!”
“容不得你不想!”易颖厉声道:“若非本宫现下无法抽身,你觉得轮得到你回国公府当家做主吗?沉不住气的小丫头,终究只是个摆设。”
“我这摆设你可以当做没看见。”梁幂云也厉声回道。
“若非你是三兄留存于世间唯一的血脉,你觉得本宫会理你吗?”易颖掀开眼皮看着她,“随什么不好,偏偏随了三兄一番情种,无用!”
饶是心中再不平,现下的梁幂云也反抗不了。
六公主府,南宫峰若与蓝溪对坐手谈,却是一连输了好几盘。
“将军心事重重,是出了什么事?”蓝溪笑颜问道。
南宫峰若才回过神,摇头,“军务罢了,无碍。”
“既是无碍又为何失神如此严重?棋子都下错位置了。”
南宫峰若定睛一看,棋子下错在格内了。
他讪笑一番,将棋子拿起,拱手认输。
“既是将军输了,那便许我一个愿。”蓝溪看向他落寞的神情笑问道:“可好?”
“可。”
“这么爽快?”蓝溪却有些得逞,调侃道:“就不怕我是要将你带回去吗?”
“公主不会如此莽撞。”南宫峰若敬道,低眸失神。
蓝溪笑出声,也只是一瞬的笑意,脸便沉了下去。
“那便请将军将府外的人撤走吧。”
南宫峰若抬眸,她已是没了笑意,肃色看着他。
“那是为了公主的安危着想,不得不派人来跟着。”
“若非了解将军为人,蓝溪可能还会相信。只是将军向来不会对自己不在意之人做另外的准备,就算是大朝陛下让你派人也会与蓝溪或是使者说一声,绝不是暗地里就给安排了。”蓝溪正眼看向他,“将军此举蓝溪不喜,望将军撤掉。”
第56章 冬猎
南宫峰若自己也心虚,此前以为凉国会有所动作便大胆派人监视,这下被识破了也就不知如何解决了,只能摇头招来扶桑去吩咐撤人。
“公主勿怪!”南宫峰若起身一礼道歉。
蓝溪平了心中的气,勉强勾起一笑道:“无碍,将军也大可放心,此次和亲就只是和亲,蓝溪不会有另外的举动,影响两国交好。”
“明白。”
天气还寒着,一旁的侍女拿来暖炉放在蓝溪手上暖着,撇开大氅那一瞬,南宫峰若定眼一看蓝溪身上的玉块,似有些眼熟。
“公主,”南宫峰若依旧盯着那块玉,问道:“你腰间的那块玉可否让在下看看?”
蓝溪一顿,将腰间的玉扯下,递给侍女拿给他。
南宫峰若细细端详了一番,确认是与那块残缺玉块一致的质地。
这种玉,虽是宫中会留于嫔妃或是大臣但制样不同,眼前这块玉是青色梅花样。
南宫峰若将玉摩挲了一番,伸手挡住下半大截,只露出一片梅花叶,与他身上那块一模一样!
“公主这块玉是从哪里来的?”
“颖贵妃给的,那次来寻我说话,临走时硬是给我别上了。”
颖贵妃!?
南宫峰若瞳孔一怔,看着那块玉愣神。
此前将注意力分散在满朝能得到这种玉的文武官员上,从未想过居然能出自嫔妃之手!
但圣旨一事,南宫政对易颖向来宠着,除了她有机会拿到玉玺,其他人好似也是难办到。
但,若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将自己的目光引到无关的颖贵妃身上,自己逃脱嫌疑,这也不是没可能。
南宫峰若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妄下定论,若是冤枉了易颖,比起太后,南宫政反应只会更大。
“将军?”看着南宫峰若一脸的红白变化,蓝溪在对座看着奇怪,“是有什么事吗?”
南宫峰若回神摇了摇头,将玉块推还给了她。
蓝溪也不多问,将玉块又推给他,“想来将军应是有用,那便拿着吧。”
南宫峰若没推拒,只拱手道一声谢。
“明日天都将办一场冬猎,届时天都贵子与贵女皆会在场狩猎,巳时在下会来接公主同去。”
“冬猎?冬日有物可猎吗?”蓝溪疑惑问道,看着这满天白茫茫一片,也不像能猎出什么的样子。
“陛下好冬日狩猎,会派人夏日捕抓,冬日再放出狩猎,以此来贺新岁彩头。公主若是可以,明日也可上场一试,所得猎物皆由猎主所得。”
蓝溪轻笑一声,“这大朝陛下真是爱好特殊,大寒日让贵家子女疾驰,为了考验他们身子吗?”
“算是吧,也是不想让他们寒日偷懒。”
“行,那便期待明日与将军也上场一试。”
南宫峰若拱手,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一礼道:“公主早日歇息,明日在下来接你。”
出了六公主府,南宫峰若去了城南军营处,各守将见他来皆拱手一礼,独李统领上前。
南宫峰若示意进帐商议,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大帐,将帐帘紧闭。
“将军,在六公主府旁发现了一些不明路的人巡视。”
“多少?”
“三个,看了半日便走了,没追上去。”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注意些动静,不必遣人去守府了。”
“是。”
翌日暖阳,将寒气驱散了些。
蓝溪身着青白纱裙,披了一件狐皮大氅,将白发挽起成流苏发饰,脸上用胭脂修饰了些,依旧淡然面容,看着甚是可人。
一切完备便向门口而去,南宫峰若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两人双双点头示意,蓝溪抬脚上了马车,队伍跟着南宫峰若的路往前行去。
冬猎场在城外三十里处的树林深处,因着冬日,树几乎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南宫政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坐于高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所有人的狩猎情况。
林子深处被挖出了一大片空地用来摆场子,禁军与雏鹰卫包围了整个场子。北边天子位,何惜云与易颖落座于南宫政身旁,其他嫔妃皆落座下一阶,皇族子嗣与贵家子女皆落座于南边,皆在待时辰候场。
公公女婢们随着吩咐摆置,侯在各个赛场边上。
南宫峰若将蓝溪带至天子位下,与南宫政打了照面。
“蓝溪公主便随皇后身边坐着吧。”南宫政慈目道。
蓝溪敬了一礼,道:“多谢陛下厚恩,但既是客于大朝便按大朝规矩来,蓝溪与皇子皇女们一同坐便是。”
南宫政也不多留,示意南宫峰若随着她去。
见人来,皇子皇女与各家贵子贵女皆起身一礼,蓝溪也回敬一礼,被南宫峰若带至沁阳公主身侧。
“沁阳公主。”南宫峰若一礼。
南宫茹淡漠点头回应,看向他身后的蓝溪又道:“蓝溪公主落座吧。”
蓝溪笑了笑,目光跟着南宫峰若的身影走到位旁,学着一旁公主的姿势落座。
南宫峰若坐在一侧,与南宫玲佩相隔一个南宫鄞。
“兄长。”南宫玲佩唤道,朝他挥了挥手,南宫峰若也回之一笑。
南宫鄞见状便将位置让了出来,与南宫玲佩换了个位置便于两人交谈。
“兄长,”南宫玲佩凑近了些,低声问道:“可知姐姐最近如何?佩儿好久没见着她了,平时出门去楼内也见不到她。”
南宫峰若顿了顿,“兄长不知,兄长与梁姑娘也良久未见了。”
南宫玲佩不知两人的关系,只认为依旧是保持之前的状态,闻言也不再问了。
“那若是兄长见着姐姐了,定要为佩儿向姐姐说一声佩儿想她了。”
南宫峰若点了点头,没应。
南宫玲佩余光见着白发之人,又凑近些低声耳语道:“兄长,佩儿总有种感觉,蓝溪公主好像心悦于你。”
只刚才那几秒的目光相随,蓝溪眼中所含情意便不同于友人之间的情意。
南宫峰若眉间一皱,转头低语道:“佩儿莫要胡言,莫随意揣测贵人。”
“佩儿没有胡言,”南宫玲佩依旧不死心,继续低语道:“女娘的感觉不会错。”
南宫峰若一笑,顺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好好待着,莫要胡言。”
南宫玲佩只得看向前头,但依旧关心着他的情况,蓝溪找他说笑之时南宫玲佩也在一旁听得津津乐道。
“南宫堂兄。”南宫芷突然出现,将几人的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
南宫峰若微微点头,“六公主。”
南宫芷看了看两边的位置,定眼到南宫玲佩,吩咐道:“你,坐我的位置上去。”
南宫鄞被她的态度惹了过来,“唤三皇嫂或是侯夫人!”
南宫芷被这一呵止了声,若非南宫玲佩拍了拍他的手南宫鄞已经准备站起来与她对峙。
南宫玲佩也不应声,只是看着她,旁边几人亦如此。
站在过道被这么看着,南宫芷顿时觉着羞耻,一下子气上心头,对着南宫玲佩喊道:“本公主想换个位都不行了?”
无人理她,更是尴尬。
“你一个凭着父皇施舍身份的粗鄙女君怎敢如此对本公主?”
闻言一滞,南宫玲佩突感不爽,但身旁南宫峰若的气势却是将她这股不爽压了下去。
南宫峰若此时正眼含怒意地盯着她,不像平时那般的温和,将南宫玲佩也怒得止了声。
他怒盯着她,全场人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