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艳虽然性格不好，但是，她臭美，手巧。

之前镇里放电影，她去看了，放的是《大闹天宫》，回来她攒钱买了红纸，自己刻版，就做了一组《大闹天宫》的红剪纸，她许多同学想要，甚至想买。

这年头，私下买卖是投机倒把……

姜艳心动想卖钱，却也不敢，只能自己宝贝的收起来，夹在自己的剪报本里。

平常都不给姜沉鱼摸，今天能拿出来，让沉鱼玩玩她的孙悟空，也是出血本了！

……

王淑芬和姜艳，一个个都来收买她。

“好。”沉鱼睫毛上沾着泪，揉着眼睛，也见好就收，只是抬眼又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姜二叔，“二叔抱抱回家！”

她伸开小手，甜甜的露出笑，那清澈的笑眸，像个甜软的大奶糖。

一旁的姜二德也有点受宠若惊，慌忙在身上擦擦手，这才伸手来抱沉鱼。

王淑芬是嫂子，姜大勇又常年不在家，王淑芬对他尖刻，连着姜艳也看不上他，姜二德在这边出力不讨好，早习惯了。

“哎，乖囡，二叔推你回家！”姜二德笑得憨厚。

王淑芬原本笑脸收不住，这时候，沉鱼提到了姜二德，王淑芬抬眼看看姜二德，这大热天的，也是跑了一身汗……

王淑芬淡淡道，“行了，二德，今天多谢你。赶明儿你大哥回来了，请你到家吃饭。”

“不敢不敢，嫂子，这都是应该的。”姜二德忙道。

他还没回家，也不知道，王淑芬中午才在他家闹过。

气氛暂且和平。

沉鱼坐在姜二德推着的车子前杠上。

她才四岁，做什么都是理直气壮，坐在车前，看着八十年代淳朴的乡情，村里都是土坯房，屋顶是烧瓦，压着稻草……

村东到村西，村子里是土路，现在晴着，就留着泥泞时的大脚印。

村里电线杆上装着大喇叭，下面牌子上还有标语，白底红字：坚决走政治建队的任务！

姜二德专门挑好路走。

可是，坐在自行车前杠的沉鱼还是被颠得不行，下车时候，屁股都是疼的。

而沉鱼注意到，这村里，靠后排的位置，就有一间破烂的小屋。

荒草丛生，看着像鬼屋。

“看什么看，小女子，疯婆娘晚上把你的魂勾去！”姜艳在旁边吓唬的道，“那里面住着个疯婆子，囡囡晚上要是跑掉了，疯婆子就把你带进去，烧了炖肉吃！”

沉鱼：“……我不怕！”

说话间，一行人便看到从那破屋里，溜出一道瘦小的身影，那男娃身影大一些，手脚灵便，把身后的书包丢在屋门外，又拎起了个篮子，走进屋去。

“娘，我回来了！”

随后，屋里便响起数落和骂声。

“一上午，就打这么点草？你干什么吃的，养你还不如养猪！”

“滚滚，给我滚出去，看到你就烦！”

……

姜二德和王淑芬，不用说，便绕着那家屋走。

这是一户知青。

生了娃，回不了城，后来男人出工死了，自己拉拔着小孩，人就半疯……

可沉鱼视线向着那破屋一看再看。

便看到关不拢的篱笆门里，小男娃低着头，任由女人拎着荆条抽打，沉默的模样让人心疼。

这男娃……便是这个世界的主神！凌彻。

.

沉鱼到家，便看到屋里来了人。

姜奶奶坐在板凳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粗蓝布的妇女，长得银月脸庞，细眉眼。

而在她旁边，另一个瘦高少女，脸庞白净，凤眼微挑，她扎着麻花辫，却显出了一种别样的文气和沉静。

这是姜二勇的媳妇儿郭芳，和女主姜秀兰。

“姜二德！你还知道回来！”郭芳转头看到姜二勇抱着沉鱼进来，那甜美和谐的样子，好像一家人一样！

郭芳气得脸上登时涨红，大喊一声，就上去打姜二勇胳膊。

“你这没心的！不落家就去帮你嫂子，你嫂子咋欺负咱秀兰的，你也不问问！”

姜二勇懵了，护着沉鱼，扎好车子，赶紧把沉鱼放下，伸手控住郭芳，“咋弄的这是？咋弄的，有啥话不能回家说？都闹咱娘这儿了？”

郭芳恨声，“咋弄？咋弄不得问嫂子！她上午去砸咱门，指着咱门骂咱闺女，是咱闺女咋着她们娘仨了？”

……

王淑芬看着也不怕，上去就推攘郭芳，“咋着？不咋着！你闺女考个好大学，没钱上就让我家艳儿上，自家粪自家田！我说得咋不对了，就你郭芳，天天教个闺女不学好，见人不打招呼，人也阴沉沉的，闷棍子打不出个屁！指不定背里玩什么心眼……”

郭芳嘴皮子不如王淑芬利索，气得一边推姜二勇，一边抹泪。

姜二勇更没法说，这说到底也是自家嫂子，他能说个啥，什么大学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沉鱼在旁边，看着姜秀兰静静的站在旁边。

那凤眼少女的模样，是沉静的、审视的，她好像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们院子里的一家子人。

姜秀兰抿了抿唇，这是准备开口。

女主开口，毫无疑问，那就是撕哔打脸，彻底分清大房和二房关系，以后再不来往了。

“呜，呜呜——”沉鱼站在角落里，干脆又开始哭。

呜咽的声音不大，但是，院子里气氛紧张，那小女娃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哭，一边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便把紧张气氛冲散了。

“囡啊，你这是怎么了？”姜奶奶扬声。

王淑芬却立马弯腰，抱起沉鱼，心疼的问，“小鱼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妈……我……我饿。”沉鱼编了个借口。

也是中午了，现在都是去村里食堂打饭，王淑芬只顾着帮姜艳出头，也没去食堂……别说沉鱼，就她和姜艳，都是饿着的。

王淑芬，“好，乖乖， 妈这就去给你打饭。”

话说到这儿，生气的郭芳和姜秀兰已经被打断。

姜秀兰也说不出，我们继续吵，吵完你再喂沉鱼的话……

气氛就这么缓和下来。

姜奶奶，“好了，老二家，你们先回去，等这边我家二囡吃了饭，有什么事咱们晚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