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些尸体的嘴，为他们申冤，把他们死去的真相说出去。”

……

阿文此时站在停尸间，目光一直落在一个柜门号码上。

这里温度很低，冷空气钻进他的衣服里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他面前，里面放了十几具尸体。

“阿文哥！”小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叫了他一声。

阿文身体一抖，神色慌张的看向小姜，随后平静下来，“什么事？”

“阿文哥，坦白吧。”小姜轻声说道，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强硬。

“坦白什么？”阿文问道，他强装镇定，此刻早已兵荒马乱。

小姜回忆那一天，阿文的举止神态原来是那么的错漏百出，可她无比相信阿文，没有去怀疑他。

她对死者的脸部伤痕来源产生了疑惑，可是那是阿文亲自写的报告，她以为是她经验不够，怀疑了自己。

“0416号尸体，为什么要把我支开，独自尸检。”

“小姜你……”

小姜来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刃反着头顶的灯光，看起来那么神圣光洁。

“我选择法医这个专业，第一堂课，老师就告诉了我一句话。”

“即便是他们已不在人世，也要有人为他们站出来说话。”

小姜语气很软，和她平时一贯正派的音色大相径庭，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触动人心。

她的话一点一点击溃阿文的心理防线，忽的，阿文承受不住痛苦跪在地上。

“我没办法，我家里欠了五十万的债，我弟弟又患上了白血病，我要钱……”

“阿文哥，我那么欣赏你，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你告诉我要成为这些尸体的嘴，替他们申冤，可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小姜愤恨的把手术刀拍在铁床上，抹了把眼泪，哽咽说道：“0416号尸体存在疑问，我已经申请二次尸检，由我来主刀。”

阿文失声痛哭起来，他不敢抬头去看小姜，更不敢去看身后的那些尸体。

他有罪！

“阿文哥，黎队还等着你呢。”小姜克制自己哽咽的情绪，恢复了自己平时正气的模样。

阿文踉跄的站起来，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一步一步的来到了黎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安静，黎队坐在长椅上，要不是他一副臭脸，还以为他是在聊家常。

刚才沈桀已经把怀疑张天明杀人的事情告诉了黎队。

阿文来到长椅隔壁，黎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大家都知道，这是黎队暴风雨来临的提示。

沈桀也一语不发的坐在黎队对面的椅子上，这件事还是让舅舅自己处理吧。

“对不起，我……”阿文红了眼眶，把事情全盘托出。

捞起尸体的那天，阿文拎着箱子前往第一现场查看，他第一眼就看出了肖父脸上的伤痕是拳头所致。

因为尸体出现了巨人观，很难辨认真正的死因和具体的死亡时间，所以需要解刨进行确认。

尸体运回尸检处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电话，要他伪造尸体是溺水身亡的假象，并会给他报酬。

他起初并不答应，可是对方发来了他弟弟的照片，又帮他结清了这周化疗的费用。

所以他答应了。

在小姜确认死者是溺水身亡后，阿文支开了小姜，独自尸检。

伪造了尸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死者脸部伤痕是石头所致，生前饮用大量的酒。

最后定为死者醉后失足落水，草草结案，正好没人替死者申冤，阿文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荒唐！”

黎队把尸检报告打在阿文脸上。

阿文半张脸上立马猩红起来，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滑落，一个大男人毫无顾忌的哭起来。

“我会把这件事上报过去，我也会给你说说情，至于上面怎么处罚你，都是你应得的。”

黎队神情悲哀，他挥了挥手又说：“先出去吧。”

-

“死者肺部水肿，死于溺水，死亡时间为3号晚上十点左右，生前脸部共遭受三十次左右的拳击，鼻骨眉骨破裂，上颚凹陷，下颚脱臼，牙齿脱落五颗，双腿遭受强烈挤压粉碎性骨折，脚腕有擦伤，应该是拖拽造成的，死者生前还饮用大量啤酒。”

小姜把新的尸检报告念了出来，替死者诉说了他生前的遭遇，众人已经想象到凶手拳拳脱手的模样。

“应该是犯人把死者打晕了，然后误以为人死了，决定去河边抛尸。”小程自信的说，他是黎队的学生，也有丰富的经验。

沈桀看了眼小程，点点头，他也是这个猜测。

负责调查监控的人员拿着电脑来到办公室，略带歉意的说：“我尽力恢复了这一些。”

监控内容很模糊，只能看见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小巷子，具体是谁根本看不出来，连肖父的身影都不确定。

附近的小商贩监控都意外没了，只找到这点。

关于抛尸的那一路的红绿灯监控，也已经被人删除了。

“舅舅，看来又有人收钱了。”沈桀突然说。

黎队深呼吸一口气，无比的失望，“小程，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黎队！”小程站了起来，利索的出门办事去了。

他直接一通电话打给那边的人，那边的领导收到消息，不出半个小时就把人揪出来了。

不出沈桀所料，那人也是收了钱，暗自把监控删除了，当即被革职了。

“走访街边，查一查其他的民用监控。”黎队无奈的说，“还有，那个阿文收到的电话，查一查。”

“是境外电话，查不到地址。”技术人员说。

“反侦察能力挺强啊！”黎队喝了口水，“惯犯啊。”

沈桀指尖敲着膝盖，张天明能干出这些事，他不感到意外，但他并不觉得舅舅说的惯犯是张天明，应该是那两个人的同伙。

境外黑钱，境外电话，足以说明是那两个同伙为张天明清理的后路。

沈桀更关心的，是这两个同伙，做事这么滴水不漏，估计也不会让张天明知道他们是谁。

张天明对同伙而言是个弃子，到时候就算掌握证据，也只够抓张天明。

但现在的情况是，明知道凶手，却没有证据，更没有那两个同伙的痕迹。张天明有同伙的事情还是他们从一个精神有缺陷的人口中得知，可信度还不高。

如果张天明死不承认有同伙，那么他将毫无办法，连那两个同伙是谁都不得而知。

沈桀越想越头疼，烦闷的捏了捏的眉心。

黎队心疼的看了眼沈桀，一拍桌子，下令道：“抓人！”

沈桀撑开眼皮看了眼黎队，无力的笑了。

“黎队，咱们没证据啊，抓了24小时还不是得放人。”小程抱怨。

“我管他有没有证据，先给我把人抓过来审一审，扣他个一天再说。”

“这件事成立专案组，小程你带队，一周之内给我破了！”

小程：“……”

一周时间，张天明最多还剩一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