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素娥打第一眼见到顾晓姿时，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领导很好欺负。

对，好欺负，而不是好说话。

她的风评并不怎么好，怎么说呢，梁素娥干了三、四家养老院，还上门当过住家保姆，结果无论是养老院也好，住家保姆也好，最长也就干了半年就被以各种理由辞退。

至于什么理由，反正梁素娥嘴里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她更偏向于是别人不懂她的内涵，不理解她干活时的辛劳，所以才处处针对她。

千岁树居家护理开业那天，气势宏大，不管是场面还是内容都足以吸引她的眼球，这也就不防她盯上了这一块肥肉。

既要有护理常识，又要服务好，经验足的护理员，她左右看了看招聘上的内容，上面每一条都在为她量身制作。

她自信的进去应聘，结果当然如她所料。

只是，没等着她打算干长远，就有人效仿千岁树，也搞出了另一家居家护理养老中心，梁素娥不免好奇，这人一旦起了好奇心，那她就会忍不住去打听，背地里和人商讨更高一步的福利，为自己再找一块后路。

想也知道，新开的爱心居家护理养老中心更加符合她的要求，这人有了膨胀心，就憋不住想跟人炫耀，有一就有二，自然也就有人被她三言两语几句话迷惑，跟着她打算往另一处发展。

梁素娥非常自信去找顾晓姿，她就两个目标，要么涨工资，要么就跳槽去那家干，她想了很久，过滤出所有顾晓姿会问的话，挑不出一点漏洞后，她敲开了门。

鉴于有了丁娟的警告，顾晓姿在梁素娥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这个脾气好的领导，也是时候拿出自己的魄力镇压一下底下那群妖魔鬼怪了。

“你找我什么事？”顾晓姿先发制人。

“我…”梁素娥一时词穷，竟真被顾晓姿给吓住了：“院、院长，下午什么安排？”

她选了个折中的法子，想想先以此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让顾晓姿放下戒备。

“安排早上不是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对于顾晓姿不留情的态度，梁素娥有点拿不准她这话里的意思，便小心求证：“我今天下午是去尚河田家是吗？”

顾晓姿不语，放下手边的工作，嘴角嗜着笑纹看她。

梁素娥提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咽回了肚子里，答应了一声后，转身准备离开…

握着门把手，梁素娥还心有不甘，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忍着心里那阵惶恐，尽量放松语气问：“院长，听说又新开了一家养老服务中心，和咱们模式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肯定是照着咱们经营方式抄过去的。”

顾晓姿反问：“是吗？我还真没听说过，你这么说，是去看过了吗？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我没去过！”

梁素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更让顾晓姿坚信她的心思不纯。

大概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拒绝的太快，梁素娥放缓了态度，陪笑道：“我在这干的好好的，去那里打听什么，我就是担心咱这里一些模式什么的别让那些人学了去，到时候再把好不容易签约下来的客户抢了，那多不上算。”

如果没有看过梁素娥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那这套说辞正恰恰说中顾晓姿心坎。

空气陷入了凝滞，安静的房间内没了一点响声，外面风呼呼打窗的声音也逐渐变小，时间仿佛停在了此刻，呼吸在这这一瞬间紊乱，顾晓姿端正的坐在电脑桌前，手旁的茶水还在往外冒热气，电脑屏幕闪着光点，像是在诉说时间这个调皮的孩子一直都在跳动。

良久，顾晓姿打破了这份窘境，她关上电脑，做出一副思量已久的表情，说：“你提醒的对，我是应该去看看，省得有些人生出点别的心思。也难为你们操心了，那以后你们就得好好在家庭里干好，这样才有机会留住客户，走吧，我下午正好去瞧瞧。”

这简直可以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素娥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暗戳戳挑点由头好让自己占些便宜，没成想，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被顾晓姿四两拨千斤给推了回来不说，还借此警告自己别生歪心思。

梁素娥有苦说不出，只能失魂落魄的跟着顾晓姿出了门。

“诶！院长，你这是准备去哪？”

丁娟正准备去下户，远远看见顾晓姿朝她们这个方向过来，后面还跟着脸色不太好的梁素娥。

顾晓姿进门后先是照例问了一下各个护理员们下午的日程，嘱咐完注意事项后，才聊起了刚刚那个话题。

“我下去去趟爱心养老院。”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倒是丁娟无所谓的问：“去那干什么？”

“去看看呗，就当同行之间互相学习，万一有哪个地方值得我们借鉴，我们也好及时整改，早点学习不是吗？”

丁娟心大，她只听到了表面意思，“她那里有什么好学的，我看全是照着咱这里抄的，咱们居家先做起来的，她们就是后来的，看着咱们做的这么好，眼红了呗。”

“别这么说。”顾晓姿及时打断了她：“居家养老是国家给老人们分下来的政策福利，咱们养老院、包括其他养老院都只能算是一个中转站，帮助国家来服务这些老人，条例都是明确的，没有什么她先来的我后来的这一说，只不过我们运气好，先拿到手了，并且还把这块别人看不好的盈利给挣了出来，所以才会有人开始跟风也开了门，这才是第一家和咱们竞争，后面陆陆续续会出现很多，那要是一一争抢谁还会有心思把重点放在服务老人身上，所以嘛，干好自己的本分，守好自己的方寸之地才是正道，行了，不跟你们聊了，我先走着，你们该干嘛干嘛。”

说完，顾晓姿也没去看她们脸上都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拿起钥匙去开车出发。

是的，顾晓姿把驾照学了出来，她在过完年后，就迅速进了驾校，挤出任何时间来学习开车，并在数重压力下，一次性考完了所有科目，顺利拿到了驾照。

这算是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万玲跟她说过，好的事业除了从你穿着，办事看起，你穿的光鲜亮丽，人自信了别人自然而然愿意跟你谈几句，你要是穿的破衣烂衫，不着重形象，那就是看大门的都会拦着你。

人都是先看表面，再看你资产，最后才会聊一聊你的工作经历，再决定要不要把你划分到自己手机里普通合作伙伴还是金牌合作领袖。

有的人天生就拥有这一切，有的人拼尽全力也挤不进去。

顾晓姿上了车后，通过后视镜看到大厅里上演着一群好戏，丁娟和张果兰前后离开，她们跟着顾晓姿好了挺长时间，人品上还是值得信任的。

后面新招来的五个人，何美花和周兆霞都和梁素娥说不上话，背着包也出了门。只留下其余两个人和梁素娥聊的热火朝天，三人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都不欢而散离开了现场。

坐在车里的顾晓姿看的好笑，这才几个人，就演出了一场精彩的宫斗剧，看来以后的日子，是没有消停时候喽。

想到这，顾晓姿自己也觉得好笑，前面路灯立马转为了红灯，她紧急反应过来，踩下了刹车。

“呼~”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要是闯了红灯，万玲非灭了我不可。”

车子是万玲借给她开的。万玲跟着赵景修去照顾王丽萍，养老院里有李萍和高照守着，顾晓姿这边的事业也如火如荼，各方面都不用太操心，她也就放心走了。

走之前，顾晓姿把万玲的车子扣了下来，美名其曰自己出去跑业务需要个门面，而自己的钱都赔送进了居家护理养老中心，手里捉襟见肘，但出去谈生意别人要看你骑着电动车就低看你一眼，所以打着为了养老院和居家更长线的发展，也不管万玲最后眼里喷的是火还是炸弹，顾晓姿把钥匙往兜里一揣，趁着万玲打人之前一溜烟跑了。

现在想来，这个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起码，现在她开着车出去跟人签合同，不光是客户，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不少。

不过，说实在的，顾晓姿心里还是担忧不少，万玲从走了以后，跟她联系也少了，最近这几天，更是一点信也听不着，这不免让人心里有点不好的倾向。

王丽萍病入膏肓，这是事实。

顾晓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拨通了万玲的电话。

“喂？”万玲的声音异常疲惫。

顾晓姿听见那边声音嘈杂，问道：“你在哪？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

一阵静默，让顾晓姿升起了不祥预感。

等了一会儿，万玲才开口：“我在办出院手续…大概、大概后天…不，明天下午就能回家。”

结果不言而喻，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一切都有了结果，一切也都滑向正轨，步入最后的地点。

顾晓姿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万玲，好像什么话到了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苍白，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怎么可能弥补了别人心里的创伤。

更何况，这是死了个人，还是自己最亲近，最密不可分割的生身之人。

没有什么能代替得了母亲就要死了这个事实，生死这个轮回，只有发生在自己身边，才能体会到这里面的蚀骨之痛。

顾晓姿叹息一声，“回来吧，回来也好，回来大家都在王阿姨身边，也好过医院里空荡荡鬼音四起的病房，挺好的，明天下午我去接你们，接你们回家。” 「“别这么说。”顾晓姿及时打断了她：“居家养老是国家给老人们分下来的政策福利，咱们养老院、包括其他养老院都只能算是一个中转站，帮助国家来服务这些老人，条例都是明确的，没有什么她先来的我后来的这一说，只不过我们运气好，先拿到手了，并且还把这块别人看不好的盈利给挣了出来，所以才会有人开始跟风也开了门，这才是第一家和咱们竞争，后面陆陆续续会出现很多，那要是一一争抢谁还会有心思把重点放在服务老人身上，所以嘛，干好自己的本分，守好自己的方寸之地才是正道，行了，不跟你们聊了，我先走着，你们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