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将至，中午饭后所有人都待在休息室小憩，顾晓姿难得偷了个懒，躲在办公室里刷视频。

眼皮渐渐加重，马上就要坚持不住时，有人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喂！”

咣当——

顾晓姿额头直接撞在了桌子上，她吃痛的捂着，抬头看是哪个混蛋在这里吓唬她…

真不巧，吓唬她的那个人还得罪不起。

她一下子熄了鼓，满脸不情愿说：“大院长，跟谁学的到处吓唬人，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啊，幼不幼稚。”

得逞了自己这点小计谋，杨丽颖也沾沾自喜，她坐在旁边，故作不经意问：“今天怎么这么悠闲？”

是的，平常这个时候顾晓姿早就去市委大院里待着了，至于干什么她回来也不说，反正在那一待待一天，回来跟只狗似的累趴了。

提到这事，顾晓姿一下子跟霜打了茄子一样，恹恹说道：“今天歇歇，也不能老在别人面前晃悠。”

听到这个回答，杨丽颖心里就明白了，那点小心思顾晓姿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明白受了不少打击，她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对了，今天王大爷的家属给我打电话来...”

顾晓姿立刻竖起了耳朵，瞪起双眼听杨丽颖说。

这家伙，不会打电话过来投诉的吧，要真是那样，自己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杨丽颖也不继续卖关子，说道：“他家里人虽然对你每天上门骚扰很反感，但好在老爷子没说什么，倒是提你去了陪他聊聊天挺好的。”

顾晓姿摸着落回胸腔的石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过来告状的。

但是...顾晓姿有担忧的问：“话是这么说，可好不容易能和王立民建上联系，如果此时再放弃了，那以后就别想在做通他的工作了。”

这一点杨丽颖当然知道。从某种意义上，她已经感觉到顾晓姿本心不在王立民身上了，正好，杨丽颖的目标也不在那。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秘密目标，虽然谁都没有开口确定，但从行动上、做法上可谓是一致同样。

更何况，市委大院这块肥肉，不光他们华军鹭园养老院盯着，下面其他养老院、诊所、私人医院都在虎视眈眈，每个人、每个单位都或多或少被这群顽固的钉子户给打败，不想放弃的心理作用让他们觊觎别人成果，老想着来个渔翁得利，如果不是杨丽颖在这里坐镇，恐怕养老院会流失不少客户。

现在顾晓姿来了，可以说杨丽颖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而她也没有让自己失望，成功进到市委大院只是第一步，能攻破王立民更好，如果不能，也必须在那里面撕下块肉来。

她并不担心王立民家属来找麻烦，确切说这一点她早就料到了，她对顾晓姿嘱咐：“你在外面行为上要更加谨慎，不要抢了别人活，更不要让别人觉得你一点用都没有，除了要注意外人，更要小心身边人，谁知道你在别人嘴里会被怎么嚼舌根。”

杨丽颖一语击中事情问题中心，顾晓姿豁然开朗，她瞬间就明白杨丽颖所指何事，所指何人，这也让她明白，自己不得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事，省的哪天被抓了尾巴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她这样回答。

小年那天，顾晓姿还是一早去了王立民家，她现在和门卫混熟了，见她来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晓姿没有急着进去，她将准备好的礼品送给了正在看门的大叔。

“叔，今天小年，你辛苦了，给你买了条烟尝尝。另外，这几天天不好，我看你总是揉腿，我就给你做了个护膝，里面是大盐粒混着舒筋活血的中药，你用之前放进微波炉里正反各转一分钟，让护膝热透了再放在膝盖上，这样天再不好你也不用害怕会膝盖不舒服了。”

门卫大叔笑着接了过来，连连说顾晓姿有心了、破费了，护膝拿在手里来回翻着看，越看越欢喜，简直比他儿子送来的一堆礼盒还用心多了。

这个年龄稍大一点的门卫叫管从军，就是那天和王立民通话后，并开门让她进去的大叔，后来又聊了几回，虽然管从军从来不透露两人之间关系和自己职位，但从言语上，形态上顾晓姿也能判断出他的身份很不一般。

也得感谢得了他的帮助，才顺利在市委大院里自由走动，碰见那个年轻一点的门卫也不敢说什么。

趁着过年，顾晓姿偷着从杨丽颖和万玲身上学会了这点小手段，她立马就用在了管从军身上，哪怕他是个不起眼的门卫，都不要瞧不起，说不准就能在哪里帮上你。

她站在超市门口半天，看着琳琅满目的用品，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万玲说过‘打蛇要打在七寸上，送礼也要送在别人心里。’什么叫送在别人心里？顾晓姿问过她，当时万玲只是摇摇头，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说了句，

‘这个学不来的，我告诉你也没用，你要学会自己观察，看看别人喜欢什么，想得到什么，对什么东西多看两眼，或者说他身边的家人更注重什么，小孩子偏好什么，又或者小孩子有什么喜欢的特长，这些都是送礼的门路，时间长了，你就懂了，什么样人送什么样礼，送多少钱礼合适，这都是学问，你慢慢学吧。’

借着这句话，顾晓姿每次在和门卫大叔打招呼时，都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爱抽烟，顾晓姿看过他扔掉的烟盒，拿着去小卖部问过，价格在中等之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他还爱听戏，尤其喜欢在下午泡上花茶听着小曲，坐在摇椅上看每天报纸。

另外他应该心脏不太好，顾晓姿看见他每天都带着硝酸甘油和单硝酸异山梨酯这两种急救药，并且在天气不好时，总要吃上一片来缓解难受。除此之外，他做过双膝关节半月板手术，这个一般很难看出来，顾晓姿有一回没事跟他攀谈，见他总去揉膝盖，就关心的问了句，他才透露出做过手术。

这些小问题通通变成了顾晓姿能拿捏他的武器，你看，仅仅是买了条他爱抽的烟，还有别人都想不到的护膝，就完全抓住了管从军的心，让她以后在市委大院里可以横着走，并且也多了一个免费的广告受用人。

简直可以说一举两得。

要是所有人都和管从军一样就好了，顾晓姿不禁感叹，她虽然进来了，但和里面老人接触太少，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大院里没有几个老人出来，再加上最近又突然降温，王立民都选择在家里待着不出门，更不应说那些常在一起下棋的大爷们，都变成了家里蹲。

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顾晓姿来到了门口，刚准备敲门，听见里面发出一声爆吼，

“你们爱回来就回来！不回来拉倒！愿意在国外待着有本事我死了也不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遗产也别想分到手！”

得，看来今天老爷子心情非常差。

从话里顾晓姿猜出了一点，估摸着是儿子儿子一家赶不回来过年把老爷子给气着了，一向不管干什么都顺风顺水的老职员，在老了以后又要经历来自儿子们的叛逆，他这个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可能能接受了。

这不就相当于拿着刀在他头顶上挂着的‘道德伦理’这四个大字上使劲戳嘛。当然比扎心还难受。

猜归猜，顾晓姿轻轻敲了门，可等了一会也没见着保姆来给她开门。

“王大爷，王大爷？我是顾晓姿，你给我开下门行吗？”

她忍不住又敲重了几下，门里传来王立民吆喝声：“别敲了，没人在家给你开门，赶紧走吧。”

没人在家？顾晓姿疑惑了，奇怪了，平时保姆都是一刻不离，直到晚上伺候王立民睡觉了才走，难不成真让杨丽颖说中了，自己来这干了两天活太勤快，把她给逼走了？

要是那样，自己反倒成了罪人。

可要走也不能把老人独自放家里啊，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家里连个人都没有，那还得了。

想到这，顾晓姿焦急的喊：“王大爷，保姆没在家吗？你还有没有备用钥匙？你自己在家里不行，要出个什么事就晚了，你打不开门？要不然我请个开锁先门打开，然后再给你把锁换了行不？”

里面一时没了声音，顾晓姿心里打鼓，又害怕这老人真在家出了什么事，一步也不敢挪，耳朵贴着门听里面动静。

终于，王立民声音又一次传来：“你看看门口下面那个脚垫，应该在右上角里面有一把备用钥匙。”

顾晓姿大喜，赶忙拿出来，打开门，走了进去。

“王大爷？”她穿上鞋套，慢慢往里走：“那个…我进来了，你在哪个屋？需要我帮忙吗？”

卧室里传来响声，顾晓姿握着门把手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王立民大声制止她：“别进来！”

她呆站在门外，等着王立民叫她。

里面淅淅索索，像是拆包装纸的声音。一会儿又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会又哼哧哼哧大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立民在里面做什么运动。

“王大爷，你…需要帮忙吗？”

顾晓姿想到了他在里面干什么，凭她在养老院干了这些时间，猜也能猜到王立民正遇上了什么难题。

但顾及到王立民的面子，顾晓姿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小心翼翼求证，画外音告诉他自己可以帮到他。

还好，在经过了漫长的纠结后，王立民还是选择了先放下自己的面子，他喊了声：“你进来吧。”

顾晓姿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地上狼藉一片，便携式马桶歪倒在一边，里面尿液混合物撒了一地，而恶臭来源于床上，准确说是王立民身下。

可以肯定，王立民没有及时下床到马桶上拉屎，导致他只能无助羞愤的拉在了尿裤里，并且忍受臭味的同时，还要再一次受自尊上的打击。

“你、你要是嫌弃就不用沾手了，给我打盆水，哪个毛巾过来就行了。”

小心翼翼的态度完全没了平时的骄傲，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也跌落了凡尘，变成了所有人眼中唾弃的模样。

顾晓姿没说什么，她转身打了盆热水，拿了干净毛巾走了进来，柔声说：“王大爷，一会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羞，我在养老院好了挺长时间，这个活还是会干的，你等会好好配合我就行了，很快就好了。”

安心的话和态度让王立民平和了不少，他侧躺着身体，慢慢感受到顾晓姿揭纸尿裤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