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玲扶着顾晓姿出了大厅，这一场闹剧虽然让人大快淋漓，但也把顾晓姿内心深处的疤痕重新揭开，再次暴光于灯光之下，由着所有人在其背后指指点点。

“等等。”顾晓姿瞥见大厅门口还放着一个礼金盒，记录礼金的人听见了吵闹跑了进去，顾晓姿从包里拿出红包扔了进去，“差点忘了，不能白来这一趟，该给的程序不能少。”

“好了，走吧。”万玲有些担心顾晓姿的情绪，“回去赶紧睡一觉，不能喝就别喝，你瞅瞅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真没出息。”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顾晓姿左脚被右脚一绊，要不是万玲扶着，差点摔个狗吃屎。

万玲望天，“好，好，你没醉，赶紧走吧。”

“走？对，得走了，不能耽误别人结婚啊，这大喜的日子，咱在这里不合适。要不咱俩再找个地方，继续喝点？”

“你都这样了还喝什么喝？”

“得喝。”门口恰时吹过一阵风，顾晓姿站在秋风里，“得喝，玲，我心里难受，就想喝点痛快痛快！”

“……”

嘟嘟——嘟嘟——

一辆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摇下，赵景修探出脑袋，“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万玲想都没想拒绝了。拖着顾晓姿往停车场方向挪。

“上来吧，你看她那样，你开车也开不消停。”

万玲为难的看了看顾晓姿，后者已经意识不清，开始胡言乱语，没办法，她只好选择了上车，报了地址后，就坐在后面摁着顾晓姿不让她乱动。

“玲，玲，我跟你说，孙睿那个狗男人还欠我一场婚礼，他娘的，不给我办，跑去给别人办，你说他有没有良心。我从毕业跟着他，给他生孩子操持家庭，给他解决后顾之忧。好不容易当上了经理，生活条件好了，竟然把我给蹬了，转头跟别人结婚去了，你说全天下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酒精的催使下，顾晓姿将深埋已久的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眼泪如线珠一样落了下来，“不就是没给他们家生个孙子嘛，这是理由吗！我被他们家欺负了十年，整整十年啊！我有多少好时候都搭了进去，有多少次机会都被耽误了！离婚时嫌我这不能干，那不能挣钱。都是谁的错！”

万玲无法用语言来安慰顾晓姿，这场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直在顾晓姿心里隐忍不发，今天这场婚礼，就像是个点火口，火苗引燃之后，所有人都想不到这背后是场多大的灾难。

车内呜咽声砸在了万玲和赵景修心中，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用自己的方式，逼着自己在现实面前，狠狠凿出一道口。她面对了豺狼虎豹，面对了无尽悬崖，面对了撕心裂肺的背叛，她现在能挺过来，能重新站起，吃了常人所不能受的罪，也遭了一身痛苦，留下了一辈子印记才挺了过来。

“那个…”赵景修趁着红灯，从储藏盒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给她擦擦吧。”

万玲拿了过来，塞进了顾晓姿手里：“行了，这没出息的样！一个男人让你要死要活的，赶紧擦，擦完了那狗男人就再也和你没关系了。”

“呜呜…”顾晓姿吸溜了一下鼻子，拿着纸巾擤了个大鼻涕：“你怎么这样，我都这么惨了，你不安慰就算了，就别说我了。”

“本来就是，也就是你好欺负，让人耍的团团转，这要是我，狗男人还敢出轨，我就是坐牢也得先把他出轨的玩意阉了，然后再反咬他一口，看他还敢不敢嘚瑟！”

车子突然紧急刹车，后面两人猝不及防撞在了座椅上，万玲捂着头没好气的说：“会不会开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过去只猫，现在没事了。”赵景修连忙打着哈哈，集中注意力开车。

很快，车子就到了万玲说的地方。

“行了，靠边停吧。”等着车子彻底熄火，万玲扶着顾晓姿下车，“哎哎，这里，往这边，不是那。你要往哪去？”

“我是一只小蝴蝶，我要飞呀飞~我飞啊~你看我飞得高不高~”

“高高，赶紧给我下来吧你！”

喝醉酒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大力气，平常看这人一推就倒，现在万玲用了好大力气，也没有让顾晓姿朝她说的那个方向走，还把她累的够呛。

就好比现在顾晓姿，站在花台上，说自己是只蝴蝶，还煽动着胳膊，要开始起飞。万玲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这家伙一个没站稳摔下来，张开手臂在她脚下来回挡着。

“你赶紧给我下来！”

“下来？干嘛下来，你没看见我刚才在现场多厉害吗？那群人被我说的目瞪口呆，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我告诉你，我老痛快了，这么多年我在他家憋屈的一句话不敢说，今天算是都说出来了。我看他们家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我。”

眼看着顾晓姿从这边台子跳到了那边，差一点没站稳摔下来，万玲拉又拉不下来。这时候，赵景修过来了，

“我帮你吧。”

他二话没说，把顾晓姿往下一拽，直接把顾晓姿背了起来，然后让万玲在前面引路，两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顾晓姿带回了万玲家。

一进屋，赵景修扶着顾晓姿在沙发上坐下，没等着起身离开，一股子汹涌恶心的感觉撞了上来，顾晓姿想也没想，直接吐了一地，连带着赵景修的裤子和鞋子，都未免性于难。

刚把门关好的万玲走进来，看到这个画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

“呕——呕——”顾晓姿吐空了酒液，胃里还是难受，又吐了几口酸水，才又倒了回去：“玲，玲，给我倒杯水来。”

倒你个大头鬼！万玲想装作不认识她，那一地呕吐物把她新买的地毯全弄脏了，还有沙发上也没逃过去，更要命的，

“真不好意思啊…那个你要不去我洗手间冲一下，或者洗个澡，我去给你买身衣服换上？”

赵景修皱眉，抽了几张餐巾纸大体擦了一下：“不用了，我等会回家换就可以了，你照顾一下她吧，我先回去了。”

“好好，真是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听到这句，已经踏出房门的赵景修又转过身：“你说话算数，我等着你请我吃饭。”

接着，他就下了楼。留下还站在门口发懵的万玲。后面又传来一声响动，拉回了万玲的思绪，她关上门回头一看，下一秒，她差点把顾晓姿头扭下来。

顾晓姿不知怎么从沙发滑了下来，直接跪在了呕吐物上，一个劲给她磕头，嘴里嘟囔什么，万玲已经听不到了，她现在只想用地毯把顾晓姿卷起来，扔到楼下垃圾桶。

真TM晦气！

嘴上这么说，万玲还是认命把顾晓姿拉进了洗手间，把她衣服脱下，放在了淋浴喷头下。

一阵冷水猝不及防浇在了顾晓姿身上，也顺势浇灭了她全身火热，冷静下来过后，顾晓姿再睁开眼时，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醉样。

“醒酒了？”

顾晓姿拿手背挡在睫毛下，眨巴了几下眼，才看清站在身边的是谁：“玲？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哪？”万玲没好气扔个她一个洗澡巾：“这是我家。你在我家洗手间，赶紧洗洗，把这身酒味给我洗没了。”

脑袋虽然听懂了，可是身体还是极不配合，顾晓姿努力里好几次，还是没办法让自己站稳，她索性又坐在地上，嘟起嘴吧朝万玲撒娇：“玲，我起不来。”

“打住！我又不是男人，你朝我撒娇干什么！”万玲甩了甩身上的鸡皮疙瘩，把她从地上抱起，让她坐在了马桶上。

冷水退却，转为了热水。冷白色的皮肤也显出了红晕，顾晓姿舒服的喟叹一声，像只小猫一样来回拨弄头。

“你别动！”万玲拍了她一下，“让你逞能，不能喝一个劲的灌，现在好了吧，看谁可怜你。你脑袋别乱转，我给你洗头呢。”

嘴上说着最烦人的碎念，手上动作却是一刻没停。洗完了头，万玲又简单给她冲了一下身体，才关了淋浴，拿起吹风机给她吹干头发。

热风一吹，顾晓姿困意上涌，眼睛紧跟着睁不开，头一点一点往下掉，要不是万玲扶着，就一头攮在了地上。

酒味被沐浴液所代替，也不会让人一闻就醉。收拾好后，万玲扶抱起她，进了卧室，将顾晓姿扔在了床上，被子一卷，踹到了大床中央。

此刻顾晓姿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被温暖包围，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后，进入了梦乡。

再次回到客厅，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房子。万玲捏紧鼻子，找了个塑料袋，把顾晓姿的衣服连同地毯都扔了进去，系紧后扔在了过道里。又将沙发上沾到的地方进行了清洗，这一切做完后，万玲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没等她想闭眼眯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喂？”

“你在哪？来养老院一趟，古爷和医院那边闹起来了。”

万玲扑通坐直，“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快速换了身衣服，拿着车钥匙刚想去停车场，才想起来停在了酒店没有开回来。她低骂一声，转身出了小区，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