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顾晓姿以为挡住了别人开车，就往旁边退了一步。

嘟嘟——

第二声响了起来，顾晓姿这才转过头，注意到后面那辆凯迪拉克里的人是在朝她按喇叭。她疑惑地指着自己，看了眼车牌，确定自己不认识，谨慎地走到了车窗前，眼睛还不时往大路上瞟，以防自己没注意到出租车。

车窗缓缓摇下,衣杭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过去了一辆出租车，“去哪？”

“啊？去福寿街。”

“上车，我正好路过。”

“那多麻烦,我在这里等出租车就可以了。”

“上来吧，你不是赶时间吗？”想到刚才顾晓姿一直看手机时间，衣航也能猜到她应该有很着急的事去做。

顾晓姿确实赶时间。她咬着嘴唇上的皮，犹豫中看到车上显示的时间，如果不让衣杭送，出租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那铁定是迟到。想到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客户，也是以后发展的奠基石，顾晓姿放下猜忌,打开后车门就上了车。

轮胎快速旋转，顾晓姿还没等着系安全带,就被猛然冲出的速度晃了一下，她赶紧摸摸额头上有没有撞起包，余光中看见倒车镜反射出自己那副傻样，脸上一阵通红，顾晓姿连忙坐端正系好安全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晓姿感觉车子没有刚开始那样猛劲，反而平缓了不少。她也没细想，又一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又把视线挪开，隔着窗户看外面路标。

前面出现了红灯，衣航趁着间空瞟到顾晓姿的焦灼，蓝色的文件档上被狠狠捏出了一排手指印，可想而知顾晓姿有多着急。

后面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衣杭收回目光，前面已经变为了绿灯，他送来刹车，拐了个弯进去了徐州路。

好在，车子赶在了3点半之前进去了小区，顾晓姿千恩万谢，拿着资料往楼道里跑。

这是个老小区，估计得有十多年，上次只在楼下转了转，并没有上去看，现在一看，里面更是破旧不堪。

墙皮脱落都是正常现场，扶手断一半留一半，而且还直晃荡，楼梯更不用说，断裂的梯面让顾晓姿走在上面都害怕。

她小心避开了凹陷处，如约来到了宋爷爷家门口，“三楼西户，应该是这个。”

叩叩——她轻敲门。

没有人来开门，顾晓姿有些疑惑，又重新敲了敲门。

踢踏的走路声从屋内传来，隐约还能听见拐杖撞击地面的咚咚声。里面的人步子缓慢，走几步还停下休息一下，再接着走。

又等了两分钟，门才打开。是一个体型肥硕的爷爷，仅仅这一撞面，顾晓姿就判定宋爷爷情况一般，“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

宋爷爷显然没听明白顾晓姿说的什么，自顾自的问：“你是谁啊？你找谁？”

“我是养老院的，跟你儿子约好了。”顾晓姿借着露出的缝隙往屋子里看，黝黑的房内什么也看不清：“你儿子在家吗？”

“谁？你说谁？！”

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度，顾晓姿震得耳朵发麻，她揉了揉耳廓，也提高了嗓门，“爷爷，我是千岁树养老院的，请问你儿子在家吗？”

“养老院？”这一次总算听明白了，可不等顾晓姿解释，不知道宋爷爷想到哪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谁叫你来的？谁要把我送去养老院！我告诉你，别想把我送去养老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养老院专门欺负老人，不给吃饭还受虐待，变着法问我们要钱。你赶紧给我走，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还没等着顾晓姿解释，拐杖被宋爷爷举起来，下一秒，就往顾晓姿身上招呼。

“嘶…”

顾晓姿下意识用胳膊抵挡，拐杖是纯实木做的，虽然宋爷爷年龄大，可到底是个男人，手劲依旧很大，再加上他也没控制，打在顾晓姿身上是真下了狠手。疼的顾晓姿当时红了眼眶，差点没忍住泪水流下来。

第二棍子紧接着又挥了过来，顾晓姿揉着被打的胳膊后腿到了一边，躲开了攻击，不过，要在想上前跟宋爷爷解释，就难于上青天了。

“宋爷爷、宋爷爷，你别打了，这是个误会，我没有说要带你去养老院…宋爷爷！”

“你们这些混蛋给你滚！都是些要钱的吸血鬼！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我就是死了，也要把钱带进棺材里，不给你们留一毛。你们全都是自作自受，活该老婆跟人卷了钱跑了，你们就去睡大街，睡下水道，我都不管，最好死在外面，连丧费都省了！”

顾晓姿皱着眉，她想不通怎么一个老人嘴里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也难怪来他家做保姆的那些人都受不了走掉，这要不是有工作在后面挡着，顾晓姿也想一走了之，再也不登这家人的门。

碰——宋爷爷发泄过后，毫不留情关了门。

眼瞅着情况偏离了当时划定的计划，顾晓姿没办法，站在角落里拿出手机，距离跟他儿子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还是没有看到他儿子的身影，想着宋爷爷这情况也没法沟通，不管怎样还是要找到他儿子，当面把这个情况反应一下，商量解决对策。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顾晓姿不死心的拨通了第三遍，这次别说接通了，对方直接关机了。

没忍住，顾晓姿对着手机就骂了一声国粹。

真是一个不靠谱，两个都不靠谱！不来也不说声，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害我白挨了一棍子，真是倒霉透了。

顾晓姿边下楼边骂，胳膊上的疼经过了短暂麻痹后，痛感开始无限放大，她撩起袖子，皙白的胳膊上被一片红痕覆盖，“那大爷下手真狠，也不让人把话说完，不怪他儿子女儿不伺候，这要是我，倒贴钱我也不伺候，动不动就打人，简直无理取闹啊。”

出了单元门，顾晓姿泄愤一样踢走脚边的石子，今下午又是无功而返，虽然知道万玲不会埋怨自己，但是想到本来到手的签约飞了，顾晓姿就憋的一肚子气。

时间尚早，顾晓姿想着回养老院也没什么事，不如顺道接了孙小鱼一起回去。这样想着，她出了小区在路边打了辆车，“师傅，到xx幼儿园。”

车子快速离开了小区，很快来到了幼儿园门口。还不到4点半，幼儿园还没有正式放学，等的无聊，顾晓姿找了一处阴凉地，站在阴影处玩手机。

“哎哎，你这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再等一会儿人多了就挤不进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两个人。顾晓姿并未在意，继续低头看手机，今天万玲新传来的文件还没有看，趁这会有功夫，得把里面新下来的政策研究研究。

“嗨，别提了，这不是把我妈接到我这里来了。前些时间在我姐那里伺候，这不我姐的儿媳妇生孩子照顾不过来了，所以就送到我家来伺候一个月。”

顾晓姿竖起了耳朵，她听到了感兴趣的事。

“你也是够累的了，天天伺候儿子儿媳，还要接送孩子，这一天紧着忙活，你家老太太怎么不送去养老院？这样你们还省点心？”

“送什么养老院，你没看着现在电视上报道，把老人送去养老院以后，不管吃不管伺候，就让老人在那里自生自灭，还有的虐待老人。就我同事，前两天把他老爹从养老院接回家来吃饭，晚上给老人洗澡，脱衣服一看，身上全都是淤青，去养老院要说法，就推老人身上，说老人自己碰的，我同事不服，报了警一查监控，就是她们院里的护工，趁着别人看不见，就往老人身上掐，还威胁不让告状，我同事气坏了，找了律师走法律程序，到现在还在调解，你就说闹心不闹心。”

“可不是，可老太太上你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着不是还插着胃管？”

“是啊，插着胃管，之前都是找医院里换，一个月换两次，钱不钱无所谓，就是挺麻烦的，换一次不够叨叨人的。”

顾晓姿放下手机，不由自主向那两个人靠近。她兴奋极了，对于碰到自己所熟悉又擅长的领域，就激动的不行。

“这样吧，你要是以后没空，就提前跟我打个电话，我给你接着孩子，然后给你送家里去，这样你就不用着急来回跑，还挂挂着家里老人了。”

“那怎么好。”吴爱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有点太麻烦别人了：“等着看看情况再说，我家掌柜的有时候下班早，到时候他来接孩子也一样。”

“没事，反正咱俩邻居就上下楼，你要是忙不过来就给我打电话。行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先去打电话，要不然晚了那小祖宗又该生气了。”

“走吧，走吧，接着给我打着电话。”

眼看着两人离开，顾晓姿赶紧追上去。放学铃声正巧响了起来，没等着顾晓姿上前问，那两个人已经打完了电话，并且现在门口等孩子。

顾晓姿一时胆怯的收回了手。就这犹豫的瞬间，那两个人接了孩子离开了幼儿园门口。

不甘心！

这是顾晓姿心里唯一的想法。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可能符合条件的老人，就这么任其错过，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不知不觉间，顾晓姿慢慢跟了上去。虽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跟人家咨询，但是这碰上了，就是一个好的机遇，错过了就很难再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