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掉了刺鼻的屎臭味，缓解刚才那阵紧张，全身心得到了舒缓，让她此时心情也高兴了起来。

洗完后，她换上了李萍给她地睡裙，睡裙又肥又大，有点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她们两个在年龄上差不了几岁，可看衣品，只能说李萍更胜一筹。

这件宝石蓝,领口戴着白色碎边的长裙，料子应该是真丝的，垂感好不贴身还非常舒服，打眼一猜就知道不便宜。比她那件叮当猫的白色腈纶棉睡衣不知道好了不知多少倍,也着实让顾晓姿有点拿不出手。

她看着手中换下来的睡衣，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扔，不扔上面沾了屎痕，即使洗干净了，她心里也存了一个疙瘩。不洗又可惜买了没穿几次。

万般矛盾下，她还是找了个塑料袋，把衣服塞进去，准备等会去扔了它。

出了洗浴间，顾晓姿还挂念着衣棠奶奶有没有解出大便,挂心之下，她又去了大房间。

里面的臭味更浓了,积压多日的宿便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那味道难以想象的冲鼻。

李萍没有在这，应该是回去休息了。方姨还在那忙，地上的垃圾桶肉眼可见堆满了卫生纸。

“方姨，奶奶拉出来了吗？”

方姨忙出了汗，也顾不上抬头，直接回到：“拉了，拉了不少呢。这一段时间光吃不拉，你心思心思肚子也不好受啊，这拉出来好了，肚子也软乎了，也扁下去了，这下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晓姿忍不住连连点头，又看向正在帮忙的衣杭，可对方一心只在还未处理干净的屁股上，根本没心思跟她说话。

吃了个闭门羹，顾晓姿讪讪无趣，“方姨，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没有了，这里我能处理了，你赶紧去歇歇吧，今晚真是多亏了你呢。”

顾晓姿答应了一声，提溜着袋子往垃圾桶那边去。

一切处理好后，顾晓姿累得不行，原先精神的劲头也被折磨没有了，她打着哈欠，拖着腿往宿舍方向挪。

一进了宿舍门，把鞋一蹬，二话不说往床上一躺，拽过被子把头一蒙，没有五分钟，酣雷声就响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顾晓姿难得起的晚了，万玲到养老院的时候，她还没有起来。

宿舍被咣当推开了门，顾晓姿一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几点了，你还不起来。”

顾晓姿这才清醒过来，拿过手机一看，瞪直了眼跳下了了床：“怎么这么晚了！多多怎么也不叫我？！快！我裤子呢？是不是饭已经上来了？古爷爷那里喂了吗？还有没有房间需要帮忙！”

万玲斜靠在门框上，看着顾晓姿两条腿穿进了一条裤腿里，裙子卡在头上，蒙着脸摔坐在地上。这滑稽的一幕让她捧腹大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饭已经喂完了，多多也送小鱼去上幼儿园了，赶紧换衣服去吃饭，等会民政局要过来给老人评估，咱们得先做准备。”

衣服被顺利脱下，顾晓姿撩起两旁的散发：“民政局？是不是院护要下来了。”

万玲得意的一笑，“别那么早下结论，还要等评估过了才算完成。”

顾晓姿把裤子重新穿好，将李萍的睡裙叠整齐，“那太好了，说吧，今天给我安排什么任务？”

“你？你准备好，我联系了一家，他家老人不能自理，等会吃完饭你就过去。”

“那我不待在养老院里了？你不是说院护批下来让我来管老人吃药那一方面吗？”

“这个以后再说。”万玲没有在解释，示意她去办公室吃饭：“院护符不符合条件是一回事，而且后来我去问了，要是批下来，就是在院的病人，必须由医院的护士医生着手。”

顾晓姿在洗手池洗了把脸，拿起梳子把头发梳起来：“怎么还这么个政策？之前没听你说呢。让医院着手，那不是就归楼下那些护士管了吗？”

想起昨晚鹿娜嫌弃她的目光，顾晓姿心里就不痛快。

“政策一天一个样，谁也说不准，只有批下来以后才能知道怎么干。医院那边病号太少，医生护士又多，全仗着咱养老院，我跟鹿院长说了，他高兴的很，这么赚钱又省事省力的活，他巴不得赶紧办下来呢。”

鹿院长…鹿娜…“哎，鹿娜和鹿院长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两人亲戚关系呗，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嘛。”

“你还有心思打听这个，赶紧把你的居家护理发展起来，到时候好挣钱，院护是不用指望了，划给医院以后，福利和国家补贴也就都转给了医院，等于咱们白忙活一场。”

嗯、嗯、顾晓姿敷衍的点了点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私人医院建立没两年，名声没有打出去，很难有患者过来看病住院。挂靠养老院是一个方法，可就顾晓姿这段时间的观察，医疗费用也是个难题，要钱更是个大工程。

院护的政策正好帮了医院。除去药物和医疗上的报销，光国家一个月的补贴和福利就不少，一个老人一天80块钱，要是10个老人呢？100个老人呢？这得是个多大的数目。

这里面水多深谁又知道，顾晓姿如果不踏进来就根本不会知道，可惜她还在个边边角，再往里就下不去了。

院护，家护，巡护……每一个都需要她从头干起。

“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吃饭，吃完了我给你地址电话，你先打电话问问。”

“我、我、我打？！”

“不是你打还能是我打？”万玲斜了她一眼，顾晓姿直接低下脸吃饭。

“我…我该怎么说？”

“怎么说？你怎么做的材料你就怎么说，你不会想着我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人也给你准备好，然后你就直接进门干吧。哪有这么好的事，养老院里的活我都干不过来，我叫你过来是帮我分担的，不是请你过来喝茶的，我要是什么都干完了，还叫你来干什么，我自己就上门了。”

“顾晓姿，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不踏出那一步，别人都管不了你，今天我能帮你，不代表我能帮你一辈子，要是你那天干得不好，我照样踢了你。这是工作，不是你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要是适应不了社会，就干脆继续上饭店里接着刷盘子得了。”

一口馒头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噎人的很。这话真难听…顾晓姿心里想着可却没有反驳。她比任何人都讨厌自己的性子，也每次都动了改变的心思，可回回到了临头就开始退缩。

她端起碗，用粥把那块馒头冲了下去，“我知道了，你给我地址，等会我自己去联系。”

万玲拿出手机，发送了一串地址和电话给她：“这老人姓宋，瘫痪五年了，原本她老伴在家里伺候，儿女经常过去帮帮忙，去年老伴突发脑溢血去世，儿女都上班没有时间，请了好几个保姆，都因为难伺候，事多而辞职，听说那大爷脾气挺古怪的，你到时候去了说话注意点。”

“好。”顾晓姿看着发过来的地址，离养老院不远：“你认识？”

“认识，之前大爷的儿女想把他送来，后来不了了之了，我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听说大爷在家里发了好一通脾气，闹到了绝食，没法子，儿女才不敢往这送。现在住在自己家，我给你的就是他大女儿电话。我跟他儿子沟通了，但是他没时间，让先给他姐姐说说，他姐姐们没意见，就能办。这个大爷脾气太顽固了，说不好就扔东西，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的。”

这可真是够头疼的…

“好的，我去了以后看看情况，对了，我怎么去？”

“走路去。”万玲白了她一眼：“谁让你不学车的。”

顾晓姿语塞，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拿着餐盘就出门了。

等着再回来的时候，李萍正在里面和万玲谈话，“李姐。”

“嗯，小顾啊，吃饭了？”

“刚吃完，那个衣服我给你拿来，谢谢你了。”

顾晓姿转身回了宿舍，把今早叠好的衣服拿起来，回到办公室，还给了李萍。

“这有什么，昨晚还好你帮忙，要不然就又被家属投诉了。你这是要上哪去？”

“我啊…”

“我让她去跑居家。”万玲插进嘴：“你穿护士服去，这样还更有说服力，记住，问问老人需求还有什么看看老人情况，再就是他家里人都有什么要求，别去了问两句敷衍我。”

顾晓姿答应下来，道了别后，背着包出了门。

“小顾真不错，昨晚幸好有她。”

李萍毫不掩饰的夸赞她，一开始只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相处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可昨晚那一幕，到真让她刮目相看。

“人是不错，就是懒，做事畏畏缩缩的，有时候脑子迷迷糊糊，干什么事都不会先动动脑子。”

“这不叫事，在家待久了就会这样，多出来看看，闯闯就好了，咱俩当年不也是这样。”

“行了，这事先放放，让她先跑着。院护那边怎么样？民政局说没说什么时候来？还有那些老人家属，都通知了没？”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家属都来了，我都跟他们嘱咐过了。至于民政局那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十点来钟来，叫咱们做好准备行了。”

十点来钟，看完了正好吃饭。万玲心里盘算出了小九九，她打拼了这么多年，李萍刚说完，她就明白对方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那行，就先这么着，我再去嘱咐嘱咐他们。”万玲也换上护士服，和李萍一起出门：“等会去定个桌，就上次咱俩吃过那家，锦家大院就行，说没说来几个人？老周来不来？”

“来几个这个没法说，我就是给老周打的电话，他领着其他人来评估。”李萍翻出饭店的电话，“管他的，我定个大点房间，别不够位置。”

“好，你看着弄吧。”

她跟万玲在拐角处分开后，就拨通了电话，提前在饭店定好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