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任务繁重，得仔细来，不能分心。

“你去忙吧，我送小鱼去幼儿园。多多，你呢？你在这带着还是上哪？”

“我在这陪妈妈，要是有什么帮忙的我也搭把手。”

万玲欣慰的拍了她肩膀，领着孙小鱼就上了车。

这会过了早高峰，很快就到了幼儿园，万玲把车子停在了对面，领着孙小鱼过马路。

“万阿姨，再见。”

“嗯，再见，下午阿姨来接你放学啊。”

孙小鱼连连点头，背着小书包蹦着小步子进了幼儿园。

车子正好与赵景修擦身而过，他还没在意，拿着今天采购的菜品进了幼儿园。他买了一堆鲜活的小龙虾，打算大显身手一番，做一顿龙虾面给孩子们中午吃。

万玲回去的时候，正看见顾晓姿在病房里记药，她也没上去打扰，回了自己办公室就忙别的去了。

新入院的老人还没有看，等一会医院那方面还要开个会，新融合的两个单位，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小摩擦，医院想要做主权，养老院这边万玲又不松口，弄得两方总是有争执。

最好经过这一次会议能解决掉这个情况，毕竟万玲总是以老人利益放在前面，其他的都好说。

她沏了壶茶，点了焚香，点开电脑里佛教音乐，开始看起电脑里最新下发的的居家护理文件。

顾晓姿那边忙的焦头烂额，她第一次干这活，猛的不知道从何下手。她先去了方姨的区域，方姨那里12个老人，有一个大屋里全是卧床不能自理的，还有两个插着胃管。

“这个是药，我这屋吃药老人少，有些就光吃个降压药，我就想着给喂了，你先记着，我去忙别的了。”

顾晓姿摊开一页纸，写上房间号和护理员，列出每个老人名字，空出格子记录老人情况。

“张娟，76，脑梗塞，吃尼福达，插着胃管。”顾晓姿的暗自在心中也做了个笔记，“一月换一次。丁美香，胃管，不吃药，也是一月换一次。孙尚美，64，脑出血…”

记录完后，顾晓姿收走了药，临出门，方姨在后面叫她：“那个，谁来，你把药拿走不要紧，那药没有了谁跟老人家属要，是你通知还是我们通知？”

顾晓姿转头：“这个等着问万玲，看需要谁通知。”

说完，她就去了下一个区域。

“整这么麻烦干什么，就那么两片药，还单独弄一个护士分药，不够麻烦的。”

方姨有些不满，看着顾晓姿走了就在背后叨念。

顾晓姿也没听见，她很快完成了两个区域的记录，接下来她去了夫妻区域，她先找护理员，今天不是李姨当值，她望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就推开每一个房间找，最后在一个夫妻房里找到了。

“你好。”顾晓姿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相比于古爷爷屋，这个房间显得干净整洁许多，墙上也挂着两人的合照，中间放着两张床，里面那张躺着一个男老人，旁边的护理员正在给老人剃胡须。

“你好啊。”

顾晓姿冷不丁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这才看见角落里，一个女老人正坐在马扎上，带着老花镜绣十字绣。

她叫周香云，躺在床上的是她老伴，叫孙政史。两人都70来岁，感情非常恩爱。

“你、你好。”顾晓姿一时紧张，看见周香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是新来的护士。”

“那太好了。”周香云放下手中的绣针，摘下眼镜，笑眯眯的站起来跟顾晓姿打招呼：“这可真是太好了，不过就是要辛苦你了，养老院老人多，你得操些心了，孩子。”

这一声孩子叫的格外顺耳，顾晓姿听完后完全放下了紧张，她像是碰见了多年老友，神态自若的站在周香云身旁攀谈起来。

“奶奶，我这会先帮着你们弄药，你和爷爷有什么常吃的药可以给我，我每天配了拿给你们吃。”

“我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孩子。我和你孙爷爷没什么药吃，别看他躺着，身体可是倍棒，成天一群人伺候的啥毛病也没有，不过，孩子，你也别为难，说不定哪天我就干不动，需要她们伺候着，每天让你配着药，拿给我喂了。”

那活泼的性子让顾晓姿特别安心，这里面从来没有一个老人能像周奶奶一样开朗明理，她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童，保持着一颗童心。

顾晓姿忍不住想跟她多待一会，她很喜欢这个奶奶，让人很舒服，说起话来也很投缘，正巧这半天也忙了不少，顾晓姿放下名单，坐在凳子上和她攀谈起来。

刚才一直在身后的护理员插了进来，她嗓门粗糙，说出的话也很没水准。

“周姨，老孙那我给收拾完了，加餐是我喂还是你喂啊。”

“我喂行了。”周香云站了起来：“你去忙别的吧，我这里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们这一天也够忙的了。”

“那行，我去老谷那屋看看，你有事就叫我。”

说着，张霞收拾了屋里垃圾，拎着出了门。

顾晓姿还在想，就看见周香云去了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桶蛋白营养粉，找出个碗来，舀了三勺，用热水冲开。

“奶奶，你这…”

周香云又拿出一包钙奶饼干，拿出三片扔进了碗里，没一会儿，饼干就泡软了。

蛋白营养粉混合着奶香饼干，那味道简直香的不要不要了，顾晓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还好有口罩做掩护，不然就丢大人了。

“我啊，给这个老小孩喂饭啊。”周香云把饼干搅合匀，拖着板凳坐在孙政史床旁：“你说是不是？看我给你弄得啥，饼干，愿不愿意吃，说啊，你说愿意。”

孙爷爷当然不能回答她，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左手有点直觉能抬一下，其他的，全都依赖于护理员和孙奶奶。

不过，孙爷爷也是有意识的，他听见了周香云的话，转动着眼珠子表示自己想法。

“来，张嘴，张大一点。”

周香云舀起一勺，吹凉后，放进了孙政史的嘴里，刚放进去，奶汤又顺着嘴边淌了下来。

“你瞅瞅你，跟个小孩子是不是一样，看弄得那都是，你别急，等我把勺子放在你嘴边了，你在张开嘴吃。”

顾晓姿站在那里，看着周奶奶跟照顾小孩子一样，轻声哄着，没有丝毫不耐烦，一勺一勺，每次都等孙爷爷咽下去以后，才接着喂。

整整一碗，喂了半个小时。

顾晓姿也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这是她见到的第二对老年夫妻，真正做到了执子之手，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岁月和年龄没有磨掉他们之间的距离，疾病也没有带走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经受住了时间的变化，更加彼此珍惜。

这怎么不让人羡慕呢。

顾晓姿和周奶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她知道，有周奶奶这么照顾，她做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出了门，顾晓姿叫住了准备去干活的张霞。

“张姨。”顾晓姿拉着她，“跟我说说你这片区都谁吃药？谁要特殊照顾呗？”

张霞本来就是个爱八卦的人，拉着她进了一个夫妻房。

里面是两个卧床老人，顾晓姿还没细看，张霞就打开了话匣子：“我这边好说，吃药的少，就这两个能事多点。”张霞指着那两个老人：“这是张秀香，那个是她老伴于海涛，这俩夫妻都是植物人状态了，偶尔拉个肚子，肺里有痰能吃点药，再就是老古家，他一直自己搭配药给他老伴吃，不让别人掺手。还有你刚才去的周姨家，都不用你弄。其他两家你也不用去问了，那俩家都不吃药，偶尔吃个降压药就自己找着吃了，还方便。”

顾晓姿插不进去嘴，一直听张霞在那里叨叨唠唠。

“我跟你说，老古家事多，毛病也多，前两天还因为一个小护士没给他老伴那个气管消好毒，找了院长呢，也就我，尽心尽力给他干，要是换成老李，指不定心里又不愿意了。”张霞凑到顾晓姿耳旁，压低声音：“老古跟我说了好多次了，那个老李上班得时候经常找不见人，她昨天上班你找着她来没？是不是没找着，你不知道，她经常跑到别人屋里坐着偷懒，还当别人不知道，万院长不知道都看着多少次了，要不是看在老员工，早就给踢回家了，你说是不是。”

顾晓姿尴尬的站着，她想走，又找不到借口，她想打断，可又插不进去嘴，只能在那听张霞一个劲八卦。

这张霞跟李姨差不了多少，看着比李姨年龄还大，经久日晒的脸上全是褶子，又黑又粗，甩着两个胳膊一会干点这，一会收拾那，可就是干不出活来，屋子里还是和顾晓姿刚进来一样。

“张姨，我要走了，还有别的活要干呢。”

“哦，行，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事。”

顾晓姿点了下头，拿好东西就离开了那里。

剩下两个南北区还没有去，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她路过办公室看见高照匆匆下了楼，然后李萍从办公室出来，在洗碗池那里洗手。

“李姐。”顾晓姿打招呼。

李萍回头：“呦，你忙完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还可以吧，老人挺多的，得慢慢来。”

“那你就别急了，等会好喂饭了，吃完饭休息会，下午再说吧。”

顾晓姿点头，李萍又聊了几句就去了丁娟的大屋，顾晓姿没有进去，她还是忘不了那里面的臭味还有王军伟猥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