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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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等待调研
在家住了两天,还没给玉姝煲鸡汤呢,文彬又让杨书记一个电话催回了刘家沟,杨书记说:“星期一李副省长要下去,你准备准备。”
文彬“哦”了一声,连在市里都没敢说,跟玉姝解释一番,又给母亲拨通电话,母亲嘱咐:“检查完了,再回来,多陪陪玉姝。”他只当是母亲家常性的嘱咐,挂断电话就去开车了。
出了晋云大街,上了二广高速,他觉得车内憋闷将车窗开了一道小缝,清凉的风马上钻了进来,凉丝丝的,特别舒服,他又开大点儿,想更舒服些,呼呼的风声反倒塞满耳朵,影响开车,只好又关上,将天窗拉开一道小缝。
文彬稳住油门,让车速保持在100左右,却怎么也稳不住撩乱的心,玉姝嗔怒的、娇笑的、安祥的、平静的表情一幕幕闪过他脑际,尤其在出门时她依依而不得不舍的眼神,像徐志摩的诗,再怎么缠绵、婉约都掩不住内心的感伤,而他就是诗中的字符,一笔一划都浸润着她心中的泪水。
想到这,他长叹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像要抹去玉姝的身影。真的,不能再想了,他告诫自己,因为他看到一辆车擦在了护栏上,看情况,不太严重,司机在护栏外正打电话,估计在叫高速救援。
到了刘家沟,文彬从车里钻出来,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才扭扭脖子、展展腰,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中途一会儿都没休息,太累了,他习惯性地又用双手捏了捏脖子,觉得轻松些了,才向坡上走去。
又是中午,这个时间村里人多在坡上,沟底几位老弱病人在晒太阳也是在盼太阳下山,太阳下山了坡上的人才能回来,给他们做口热饭。
王文彬不需要等太阳下山,玉姝不在跟前,他没有做饭的强劲动力,还是煮个面先填饱肚子,然后准备迎检材料。他只与李副省长见过一面,知道这位副省长特别关注贫困户的住房问题,其他一概不清楚。
不过,这也就够了,这次李省长来肯定主要是调研这。他吃完面,赶快打开电脑将“关于绥北县刘家沟村居住环境的调研报告”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先打印一份,从头到尾将相关数字边核对边记忆,争取做到了熟于心,这样与省长边走边聊就把工作汇报了,省得翻材料。
韩少波老师回来了,主动接过他手中修改稿进行最后的校对。他放心地走出来站在沿台上,天已渐黑,各家的灯逐次亮了,银白银白的光映衬得每个窗户像投影仪的小屏幕,屏幕上人影疏离浓缩着村庄傍晚的风情,一幕幕看去,就是一部乡土电影。
不知何时,他喜欢上了刘家沟的夜,喜欢人静时站在这儿看一孔孔窑洞,听窑洞里传出的声音,闻窑洞里飘出的香气。
看着看着,竟能通过影影绰绰的人影识得谁在喝酒、谁在吃饭、谁在悠闲地看电视,更能听出谁又在数落男人,甚至飘出的香气,他都能识别是谁家的。到香气散去,声音沉寂,灯光次第熄灭,刘家沟也就彻底融入了自然,人物不辨,坡沟无界,天地一体。
王文彬迷恋这样的夜,这样的夜像未开的天地,蕴藏着最初的道,值得他去静静体悟。若不是如水的夜色已打湿了外衣,他真想在椅子上躺一宿。
第二天,他与老支书都没去梁上,与韩少波、秦露一起在工作站静候副省长的到来。韩少波照例将资料做得精致漂亮,一顺儿十份在办公桌上整齐地排列着,以便李副省长及各位领导随手翻阅。
第三天,一上午过去了,没见车的影子。那一定是安排在下午了,他们吃了碗面,来到村口。远处静静的,一点黄尘都没有。
老支书实在撑不行了,坐在路旁的草地上。文彬还在路中间徘徊,每踱几步便了一了前方,希望看到点什么,可道路静悄悄的,一点风尘都没有。
文彬有些焦躁,向路中的一块小石子狠狠地踢去,石子飞起来,落在草丛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盼那滚滚黄尘,仿佛黄尘起,领导就来了。
中午的阳光仍然这么毒,毒得蚂蚱乱叫,毒得王文彬眼花缭乱,他也坐下来,拨弄着手前的杂草。
嘀——,是汽车的喇叭声,他俩同时站起来,见沟口腾起一团团黄尘,真的来了,他们高兴地站在路侧,给汽车让出道。近了,近了,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他们招招手,示意车停下。可是小车像无视他们的存在一般,嗖地过去了。
怎么?刹车坏了,还是领导生气了?他俩赶紧追上去,边跑边招手。小车终于停下来,他俩赶过去,车窗打开了,一位妇女探出头来问:“大爷爷,有事吗?”
老支书一看,是蛮小的大女儿承霞,脸一沉,道:“你飞呀,进了村,不能慢些,不怕有小娃娃。”
承霞不高兴地噘了噘嘴,关上玻璃时小声嘟囔“哪有个小娃娃”。承霞去年刚结婚,奶奶去逝时,她正坐月子,没能回来,今天专程来看父母并给奶奶点张纸。
王文彬和老支书耷拉着脑袋又回到村口,文彬想打电话问问,老支书说不用,显得打探领导行踪似的,等哇,应该快了。
一直到太阳下山,晚霞染红了山坡,今天肯定不来了。他们拖着疲累的身子往回走,“咋比掰上一天玉蜀黍还累,”老支书感叹。
文彬也有同感,难道是神经过度紧张的原故?他没有精力再想,送了老支书,回到工作站,倒头便睡。
醒来是凌晨五点,不敢再睡了,再睡着醒来怕得十点,那样会被村里人视为懒惰,懒惰的人在村里最没面子,抬不起头,若粘上这么个名声,扶贫工作就再也无法开展了,只能灰头土脸回晋源。
文彬打开《今日头条》看了看新闻,又读了两篇推送的关于评析《红楼梦》的文章,这些文章越来越没意思,有的说可卿是公主,有的说宝玉是太子,好像不挖掘些隐密不足以证明读过《红楼梦》,把小说不当小说读,把人物脱离小说过度解密,曹雪芹看了都会哭笑不得。
他退出来,又刷了刷微信,看关注的群里有没有通知,还好,没有。他见玉姝在朋友圈里发了健身小视频,急忙点了赞。正要退出,“心有所依”跟他握手,他也回个握手的表情符,礼貌性地问:“今天有早自习?”
“嗯,你呢,去掰玉米不需要起这么早吧?”
“昨晚睡得早,五点就醒了。”
“着急要‘脂批本’吗?我还没看完。”
“不着急,你尽管看,我看过了。”
“那我请教你个问题,脂砚斋到底是小说里的谁?”
“你也关注这?”
“怎么,你不关注?”
“不关注,咱们是普通读者,认真读小说就是,探佚,那是学者的事,再说,探佚来探佚去,这几年都探出些什么来,观点一个比一个怪。”
“哦——,小说中你最喜欢谁?”
“贾宝玉呀,周围有那么多美女围着,”他开了句玩笑。
“不信,看你不像。”
“那我说刘姥姥,你信不?”
“为什么是她?”
“因为在《红楼梦》里她最明白。”
“怎么说?”
“她明白要见王熙凤需得通过周瑞家,便去求周瑞家;明白王熙凤接济了她,她需感谢,于是带着瓜果二进荣国府;明白众人不过想逗老太太一乐,便甘愿当‘女蔑片’;明白巧姐落难得有人相救,她变卖了田地去救。每一步都是自己心的选择,书中还有谁能做到呢?”
“惜春,最后选择了自己向往的青灯古佛。”
“她若明白就不会赶走入画。”
“赶走不正说明她在挣脱羁绊吗?”
“我俩的看法不同,我的观点是为所当为,你的观点是为所欲为。”
“有区别吗?”
“你觉得呢?”
“没觉得。”
“没觉得什么?”
“什么没觉得什么?”
文彬发了五个呲牙表情,加了句,“别贫嘴了,去上自习吧,我也要去梁上。”因为老支书已坐在椅子上等了很长时间,一直不解地看着他为啥洗脸、涮牙还不忘慌里慌张地点手机。老支书说他不能做完一件再一件,难道那么上紧?
文彬笑了笑,不予辩解,同样的话母亲也说过,老人们不明白这已是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跟他们在街上、炕头上闲聊不是一样吗?而且打破了空间的限制,时间也利用得更充分。他们看不到这,只觉得手机是个物件,沉迷手机多少有点儿玩物丧志。
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产生不一样的思想,起初他还跟母亲争论,后来,变成呵呵一笑,反正他们也是说说,文彬也不过听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