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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第36章 月光下的山茶花

书名: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字数:2333 更新时间:2024-11-16 10:54:38

同样的时间里,文彬也没休息。韩少波又按时回去了,不敢多住一分钟,不然家里的那位会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促,这还是高兴时。若不高兴,会隔着话筒狂骂,“又跟那个狐狸精去哪儿了,还不往回走!”吓得秦露不敢坐他的车,宁愿住着。

文彬不清楚,韩老师的老婆怎么看出秦露妖媚的,多少男人都没发现,不然还用单着?女人的嫉妒啊,不可理喻!

文彬坐在电脑前犯难,明天下午,鼓班就要来了,蛮小将站在母亲灵堂前开始迎接亲朋好友的吊唁。可他还没有想好该以怎样的方式参加吊念活动,买供品不合适,那是亲戚的规格;单买几张烧纸,去磕个头,有些太简单;最好是买花圈,村里人还不兴这个,会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他专注于想这事,放在键盘上的手已好长时间没打一个字。他索性将身子向后一躺,腿搭在了电脑桌上,没人时,他常这样,这样自在、舒坦,像躺在卧室的贵妃款沙发上,头若能枕着玉姝的腿就更舒服了,玉姝会像一只负责任的猴妈妈,在他头上刨来刨去,找到仅有的几根白发,一一拔掉,若发现他有了头皮屑,会一直把他推到卫生间的洗面池前,要求他马上洗头。

想到此,文彬挠了挠头,头屑像谷场里簌簌而下的谷糠,落满了右肩。几天不洗头了?他自问。这哪像陈玉姝的老公,他很快打来一盆水放在凳子上,准备痛痛快快洗一次。

咚咚咚——,谁在敲门?这么晚了,他看看表,11点。文彬只好将凳子移开,去开门,是刘映雪跟秦露——他急忙关上,说:“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老支书。你们再等等,我穿件衣服。”原来,他上身已脱光,下身也只穿一条半裤。他实在没想到是她们,半夜三更,她们来干什么?

肯定是刘映雪要来,一人不敢,又拉了秦露。虽然她从学校回来的当天已来过一次,跟文彬说了刘全喜的上学情况,但文彬还没把她列入常客的名单。

第二次打开门,刘映雪两腮的红晕还没散去,在略带桔黄的灯光映衬下,像两片晚霞印在了蛋清上,白的嫩滑,红的鲜润,红与白却没有明显的界线,像经过了晕染,红里和白,白里透红,美得无可言说。

王文彬顿然明白了“妙”的意思,就是指这种不可言说的美。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似乎想进入另一层“妙”境。秦露可不想当电灯泡,说:“我下去了,”转身出了门。“露姐,你敢吗?”映雪急着问。“敢不敢,你们还送了,”声音已远,显然是跑着。

映雪转过头,见王文彬还盯着自己,大大方方地问:“看够没?”

文彬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自知失态,慌慌乱乱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掩饰地问:“刘全喜这两天看书吗?”“看书?平时还不看,这两天能看进去?有哭他奶奶够了。”

文彬不知所云地“哦”了一声。映雪又问:“你想好怎么去了吗?”文彬这才回过神来,原本在考虑这事,被远方的玉姝一搅,眼前的映雪一扰,差点儿忘了。“没有,你帮我出出主意,”他顺水推舟。“我觉得,你送个花圈最合适,庄重、大气又不张扬。”“可我总觉得还缺些什么?”“缺什么?加一副挽联,这还不是你的特长!”

对呀,文彬一拍脑袋,花圈上镶一副挽联,即能表达自己沉痛的心情,又给予了逝者足够的尊重,还给蛮小撑足了门面。想到此,他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拟写挽联。落笔写句“驾鹤西去”,划了,太俗;又写句“音容杳然”,也划了,怕村民认不得“杳”字;又写句“明月不长圆”,觉得不通俗,又划了。

映雪站在他身后,说:“我大妈活了七十四岁,没享过一天福,先是操心我大爹,大爹没了,又操心我大哥、全喜。”王文彬一听,是啊,以此为意多好,不虚不浮,村里人又能明白,于是拟出上联“劳苦一生,为子为孙,从来不曾为自己”。映雪点点头,随口接到“和睦诸邻,帮老帮幼,何以甘愿帮他人。”文彬边听边写,上联纵括时间,下联横概空间,一呈现情感,一突出美德,尤其切合老人生前的生活,便定了。

“我下去了,”映雪说。“哦!”“你不打算送我?”“送,怎能不送,难得有机会能照顾美女老师,”文彬用俗套的幽默掩饰因过于拘谨忘却风度的失误。为了补偿这种失误,下台阶时,文彬殷勤地拉住映雪递来的手,防止她脚下踩空或打滑。

出了院门,绕过有福家窑后,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刘大爷家,这是文彬踩出来的,不是想验证鲁迅的名言,而是惰性差使出来的便捷。他想快点儿送映雪回去,毕竟已过午夜,所以拉她走小路。映雪却倔强地坚持要走大路,许是怕深秋的重露打湿裙子吧。

不管了,这种小事,女士享有优先选择权,既然决定表现风度,就将风度进行到底。他顺从地跟在映雪身后,护送着这朵月光下的山茶花。

月光再明,也衬不出茶花的本色,何况只是一牙儿不经意的上弦。但花的香却异常浓郁,借着一缕一缕的微风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香了口鼻,凉了肺腑,他没想到,馥郁的香气还能提神醒脑。蓦然一个疑问出现在脑际,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想吊唁的事?莫非还真存在“心有灵犀”?

呸,自作多情,他心里暗骂自己。到底怎么知道的,他总要弄明白,轻轻地问:“喂,心有所依,你咋知道我在想吊唁的事?”“你微信上说的呀,”映雪回过头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文彬马上意识到自己发错了,那条信息本是发给玉姝的。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趿拉着拖鞋。没发现也没感觉,一旦发现,一股彻骨的凉气从脚底直向骨髓里渗,顷刻间凉透全身,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终于到了映雪家门口,屋里屋外的灯都亮着。刘大爷还没睡,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在等映雪回来。可怜天下父母心,更可怜一对老父母对小女儿的心。刘大爷让文彬再坐会儿。“不早了,您老休息吧!”文彬说着早已走出院门,上了那条自己开辟的小道。道两旁的青草足有二尺来高,淹过他的膝盖,走了十来步,冷重的露水已打湿他的裤管。他紧走起来,小跑着回到工作站,钻到被子里,冷气又从身体内向外一点一点渗,弄得他成了裹在蛹里的寒蝉,哆嗦一个接一个。不打哆嗦了,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