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的信仰
作者:L明月J松间C | 分类:都市 | 字数:3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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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想辞职
从刘大爷家出来,四周如墨水泼了一般黑,天上没有一颗星。不会下雨吧?他想明天去趟乡里,再与乡长坐坐,问问乡长,老支书辞职还有什么原因。
当然下雨也挡不住车,只是雨中跑一趟会把车整个儿糊泥,那样“朗朗”就变成了“泥塑”。到河滩里洗车,水中不免有细小的沙粒,承红、承青又不用心,用拖布一拖,车身会留下细碎的划痕,他有点儿心疼,所以不想泥泥泞泞走这段路。
雨,是在临近天亮时开始下的,愈下愈大,伴着闪电巨雷,惊醒了王文彬。韩少波倒睡得沉。文彬起来站在沿台上,见坡上的雨水已汇成大小不等的小溪向下流,在坡底汇成更大的一股流过老支书家门前,流进村前的河里,河里的水已滚滚滔滔。
这样恶劣的天气,文彬是不能离开的,万一再发生窑洞塌陷或山体滑坡,他好及时组织抢救,于是穿起雨衣正要出门,手机响了,是郭乡长,问他在村不?雨大不?河里有洪水没?他一一简要地作了回答,并保证,“郭乡长,放心,雨不停,我不会离开的,若有灾情一定及时上报!”
而后,王文彬单刀直入地问:“郭乡长,刘支书为什么要辞职?”“我正要跟你说,我没批准他,这老刘去年已辞了一回,说自己老了,不能胜任,让给年轻人放手干哇!我知道,他想撂挑子,我手上,他放不下!小王,你也别多心,老刘不是针对你。我看见,你俩搭档得挺好,相互配合,做好工作!”
郭乡长又说:“还有,上次纪委通报你,我与书记都不在,没有将情况帮你说明白,不好意思!狄组长也觉得过意不去,哪天他来了,我叫你回乡里一起吃口饭,不能推辞啊!挂了,我再问问其他村。”
王文彬下了坡拐到老支书家大门口,恰巧,老支书也出来了,递给他一根木棍说:“拄上,用着了!”随后,俩人沿路向村西头走去,承红、承青也跑过来,帮文彬搀住老支书。秦露也来了,打着伞。五人绕村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坍塌的地方。
雨渐渐小了,河里的水并不像预想的大,连公厕下方的石基都没漫过。走至刘孝先家门口,秦露先上了坡,老支书说:“走,咱们也去老刘家吃口饭,我还没吃呢。”
承红、承青说他们吃了,又没马上离开。王文彬问:“想借什么?”二人扭扭捏捏地说:“王书记,今天下雨,没事,我们想在你电脑上玩一上午,行不行?”“行,去玩吧,不过不能瞎改我的文档!”二人边向工作站走边回头说:“王书记,你让我们改也改不成,我们就看两部电影。”
王文彬本不想回去,只是早被刘大爷看见了,不回去倒显小气,又得让刘大爷念叨三五天,索性再蹭顿早饭。
吃完饭,王文彬真希望刘大爷、大娘躲出去一会儿,他想跟老支书单独聊聊,但整个上午,两位老人都在吵吵嚷嚷地下棋,大娘只顾出出进进收拾家喂鸡喂鸭。他又总想等个机会,一直没离开,或帮他们裁决棋局或在手机上浏览新闻。有时关注一下微信,看群里有没有最新通知,通知没有,多的是各村的“第一书记”、村委成员冒雨检查水情的图片。从图上看,林家沟的洪水最大,水里漂浮着衣物桌凳,显然河水漫进了两岸的庭院,出现了险情,田书记与郭乡长也在现场。不过,从传出的小视频上看,也不严峻,像上次刘家沟的洪流,有惊无险。
他退出“沙梁乡扶贫工作群”界面,见“心有所依”@他:风在刮,雨在下,双翼湿透的鸟儿,不知何时可以回家?
他回复:风小了,雨细了,抖抖羽毛,回家了!她回:不想回去,不想回去,路上风雨犹在!他又回:父亲在,母亲在,风雨不在!她又回:父也亲,母也亲,父母双亲也掩不住风雨悲凉!他问:怎么啦?心情这么糟!她道:没什么,我不喜欢雨,一下雨,觉得特孤寂凄凉。他回:那听首《好日子》,心情马上就好。她回:没用的,试过。他回:那做首诗调节调节。她回:你起头儿。他起:风已过,雨尽落,山坡披翠彩虹堕,游子归乡迫。她接:霞仍弱,云常卧,岭间洗碧田野阔,路近心难托。文彬不明白刘映雪为什么“心难托”,只觉得她有些淡淡的忧伤,或许这是少女的通病。
这时,老伴儿在坡下喊老支书。王文彬跟着出来。老支书问:“小王,是不有事?”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老支书,您可不能辞职,您辞了我也不干了!”“为甚?”老支书扭头看着他反问。“因为您是我展开工作的依靠,依靠没了,还能干成工作?既然干不成,不如辞了。”“依靠?你靠我什么?自己有胳膊有腿的。”“老支书,我这是肺腑之言,拿管理公厕这事说,没您,我怕已被全村人骂翻了,哪还有以后的工作?”“被骂几句哇,哪个领导不被骂?骂着,骂着,就成熟了!”他拽住老支书停在一块儿干地上,“老支书,你骂我也行,但真不能辞职,有许多事还得您帮我。”“辞了也能帮,我老了,说不定哪天两眼一翻腿一蹬就没了,你难道不工作了?我辞了,你可以放开手大干,急早成长起来。”“老支书,之前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您大仁大量,原谅我,我以后注意!”“嘿嘿,又是老刘背后胡嚼了……”“不是,不是……”文彬急忙辩解。“郭乡长说的?”“不是,老支书,是我做的不对,谁都看出来!”“小王,既然话说这儿了,我也说说心里话儿,要说不生你的气也是假的,不过是个引子,我真不想当了,三十多年,累了,家里又是这个情况,这把老骨头不知还能撑多久?”
这话一出,王文彬异常伤感,刘孝乾也曾风华正茂、满怀理想,也曾带领刘家沟村民平田整地学大寨、联产承包到各户,不曾波澜壮阔、轰轰烈烈,也始终信仰笃定、默默奉献,命运却是如此,风烛残年之时让他饱受丧子之痛,又将一个活着如死了一般的“植物人”抛给他,似乎在随时警醒:儿子没了,需要你的人更多!
短暂的沉默后,老支书又说:“我想辞,可乡长不让,他不把我累跨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咱俩还得共事!”“乡长不批准,我也知道,我想说的是,小王需要您,需要您的教导与支持!”
老支书拍着文彬的肩膀,“别小娃娃气了,我不是一直支持你吗?你干得很不错。回哇,你大娘还等着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