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向予把香酥秋刀鱼和螃蟹汤端出去的时候，赵春花已经在哄着两个小团子吃饭了。

大儿子平安正一脸嫌弃地吃着粗粮馒头，一看陶向予出来了，小眼珠子一亮，扔下馒头爬下椅子，小萝卜腿吧嗒吧嗒地跑过去，凑在陶向予跟前，“妈，妈！我要吃我要吃！”

大儿子虽然活得比他弟糙了些，但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有哪个不挑食不贪嘴的。

对于赵平安来说，所有的人中，他心里排名第一喜欢的，是他二舅舅，第二喜欢的是他阿奶。

第三这个位置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他外公一个是他阿妈陶向予，并且有些难以选择。

因为他外公和他阿妈平时都对他很凶，对弟弟却很好，他幼小的心灵严重受伤，总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娃娃。

不过呢，妈妈做饭很好吃，他很爱妈妈做的饭，而外公又不会做饭，那么看在妈妈这个优点的份上，第三这个位置，还是给妈妈吧。

是陶向予听了都要说谢谢你的程度……

陶向予果然轻轻地瞪了大儿子一眼，语气却是温柔的，“你知道我做什么了就要吃？乖乖到桌边坐着，还能不给你吃怎么地？”

虽然他阿妈在赵平安心里只能排第三，但他最怕最听话的人，也是他阿妈。

赵平安闻言，生怕陶向予不给自己吃，连犹豫都不曾，连忙转身蹬蹬蹬地又跑了回去，爬上椅子，乖巧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赵春花在一旁给小孙子赵健康戴上一块深蓝色的粗布围嘴，忍不住笑，却也没说话。

陶向予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将东西放到了桌上，拿过大儿子的碗，给他舀了小半碗螃蟹汤，说道：“先把汤喝了。”

螃蟹汤是淡淡的黄色，面上沉浮着点点油星和绿绿的葱花。

屋里只有一只小小的灯泡，光线不怎么明亮，照得屋里的一切都像陈旧泛黄的老照片。

只不过身在其中的人却不会有这样的感受，甚至因着人的气息和烟火气，让这一切陈旧都鲜活跳脱起来。简单的螃蟹汤在人昏黄的视线中，也仿若洒上了一层金色的会游动的粉末，看起来朦胧又美味。

赵平安听话地用小手小心又吃力地捧起碗，“呼哧”地喝了一口，乌黑的大眼睛呆了那么一瞬，随即放下碗，瘪着嘴看向陶向予，“不够喝！”

这大概是一个两岁半的孩子能给出的最高的评价了。

虽然陶向予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也全然没想过要别人的什么评价或夸赞，但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喜欢自己做的东西，还是小小满足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成就感。

“不能多喝，你喝完这个如果能把馒头吃完，我再给你舀一点。”即便如此，陶向予也没有放松对孩子的严厉要求。

大儿子别的食物都不算挑，唯独不喜欢吃粗粮馒头，每次吃都要哄半天。

偏偏这年头食物匮乏，每个季度分下来的大米和白面，省着点吃也就每天能喝一顿稀粥，小半个月才吃得上一顿大米饭。

所以粗粮馒头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生活中的主食了，不吃就得饿肚子。

其实就连蒸粗粮馒头的谷物，都不是说管够的，小半斤大米和白面也才能换五六斤粗粮谷物，又哪里有得挑挑拣拣的呢。

陶向予不是个娇惯孩子的人，更暂时没那个资本溺爱孩子。

除了尽可能用有限的食材多做出点花样来满足孩子的口腹之外，也只能平时严厉一些，哄着逼着让孩子多吃，即使他们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