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娜塔莎·罗曼诺夫放下电话，“我不明白，如果你将他认定为敌人，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会透露任何情报给我们。”

“如果你将他认作是敌人，就不会站在这个摄像头下方，在我面前拨通这个电话了。”尼克·弗瑞的话让布鲁斯·班纳很紧张，但他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一下这位神秘的特工之王，毕竟曾经的经历告诉他，尼克·弗瑞不是那种会出卖他的人。他告诉自己，他在这里是安全的，不会遭到袭击的，娜塔莎·罗曼诺夫的存在让他很有安全感。“他的全知就是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阴云，我们无法在信息层面与之对抗。令我惊讶的是，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威胁，你依旧会为他工作？”

“因为托尼·斯塔克被发现的位置。”

女间谍看着病房。

走廊的窗外就是休斯顿市区，如今半座城市陷入了黑暗，红蓝脸色的灯光从一座座钢筋混凝土与玻璃幕墙构成的建筑边缘溢出来，新闻直升机仍在城市上空盘旋，闪烁的航行灯如同漂浮在空气中的星光。恐慌在城市里蔓延，当地警方出动了一切力量制止暴乱发生，这些全副武装的特警乘坐着轮式防爆车在城区里巡逻，但那些真正需要秩序的贫民窟却燃起一丛丛火光。零星的枪声如同潮水，在这个闷热的秋季的夜晚上空徘回，如同一只看不见的透明恶兽在不断膨胀、缩小，然后再次带着谋杀与暴力卷土重来，火光与仅存的灯光在贫民窟的混凝土建筑之间映照出灰红色的斑斑霉菌。

腐败的血色夜风从城市另一端席卷而来，吹得她的红发闪闪发光。哪怕是明天的当地新闻头条，也不会报导这个暴乱之夜有多少贫民丧生，纯粹的暴力在城市的阴沟里滋生，但这座城市里任何口袋里有些许钱财的城市居民都不会对此感到奇怪，因为这里的帮派分子和蟑螂一样多，可卡因、海洛因、大麻等毒品喂养着这群生活在Sunny Side、MacGregreenspoint、North Houston等社区的苟延残喘的害虫，居住在四季酒店的游客更不会在意，他们只在乎这里能不能买到足够多的毒品，就算是休斯顿的白领也只会在乎自己开车去这些社区的时候还能不能买到一小袋可卡因。

“斯塔克被发现的位置并不处在爆炸中心，不排除是因为爆炸冲击波将他推到那个位置，但如果他被掩埋在爆炸中心，那么仅凭战甲的定位系统，休斯顿的工程力量也无法用最快速度将他挖掘出来。我们都看过诊断书，也都知道延迟救援意味着什么。”

“那个人想要托尼·斯塔克活着，所以他不会伤害我们？”身着靛青色护工服装的尼克·弗瑞瞥了一眼监视器，决心等会就去安保部门把这段监视录像销毁。“推理有些牵强，但我希望这个假设是真的，我也希望他能够知道我在监督他的行为，这能让他收敛一些。据说他打算进攻希腊甚至是土耳其，我认为他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者核战争，我绝不允许因为他的野心导致数以亿计的无辜民众被拖入战火。”

“你已经不是神盾局局长了，尼克·弗瑞。你组建复仇者联盟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人能够脱离你的控制。准确来说，你从来没有控制过他，而是他在控制你。”娜塔莎·罗曼诺夫摘掉护士帽子，戴上口罩。“另外，你的报酬我已经收到了。是所谓被你‘监督’的那个人用你早该支付给我、却不断拖延支付并试图让我提供更多帮助的昆式战机。你的财富所剩无几了，神盾局的秘密也没有你想象的隐藏得那么深，你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威慑。你根本无法阻止他发动战争，就像你当初没法阻止他统一巴尔干半岛，抑制那里的冲突。”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国土安全局安装的各类传感器对她熟视无睹。如果不是她带路，尼克·弗瑞和布鲁斯·班纳根本不可能进入走廊尽头那扇满是安检设备的大门，尼克·弗瑞甚至不知道那些士兵怎么会同意放行，他只能认定自己的心头大患已经将间谍安插进了国土安全局或者五角大楼。

“叫醒斯塔克，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了，我们必须获得所有帮助。”

尼克·弗瑞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澹蓝色液体的安培瓶和一个针筒，布鲁斯·班纳看到安培瓶上写着GH325-2，说明这是一种名叫GH325的药物变体。他并没有因为娜塔莎·罗曼诺夫的表现感到沮丧，他早就猜到了这名捉摸不透的女间谍的行事风格。没有任何人是她的可靠盟友，她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可靠盟友，尼克·弗瑞认为即便是鹰眼也不能被她完全信任。“我们需要尽快把情况告诉他。”

“我不会参与你的行动，弗瑞局长。”

沉默寡言的布鲁斯·班纳终于开口了。他接过安培瓶和针筒，准备帮托尼·斯塔克进行注射。他并没有过问这瓶没有标签的药物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尼克·弗瑞不会杀死他们或者将他们交给任何一个官方机构。即便如此，当他被告知自己一直在被监视着，现在也一样，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就在不断催促、唤醒着他的另一个灵魂。

那个人曾经对他有过一段评价。

他称布鲁斯·班纳为海德博士，化身博士，他表明只要身为布鲁斯·班纳的灵魂还活着，浩克就永远不会死去，布鲁斯·班纳也永远无法迎来安宁——那个人更是宣称，浩克的存在与加马射线其实没有太多关系，加马射线只不过是某种概念在物质宇宙的衍生现象，而浩克的灵魂也并非完全来自布鲁斯·班纳本身而是某种附身现象——布鲁斯·班纳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一直认为是加马射线创造了浩克，甚至他怀疑自己的前女友贝蒂也会因为加马射线罹患癌症。然而有人突然告诉他，所谓浩克并非来自加马射线，这让他相当不知所措。

“你不必对我撒谎，我不会告诉你我在那座神秘的地下城经历了什么，我也不会让浩克为你提供帮助。我什么都记不清，那是浩克的记忆，不是我的记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浩克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全世界都看到了机场的那场战斗，那也只是他麾下的一名战士而已。”

布鲁斯·班纳面露苦涩。他能想起自己看到浩克被一个身着黑色动力装甲，手持战锤的基因改造战士用纯粹的肉体暴力击败时那种复杂的感觉，一方面他很高兴看到有人能够战胜浩克，另一方面他又因为有人持有这种可以广泛传播、大规模量产的暴力机器感到担忧。说到底，他终究是一名学者而不是战士，当初加入复仇者联盟参与行动已经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了。那些凭借自己内心正义、无视任何规章制度与国际影响参与的行动，那些可以自己选择研究课题并且不用担心自己会伤害他人，那些可以称得上美好的日子已经彻底无法挽回了。

“我有帮手，远比他还要强大的帮手。”尼克·弗瑞按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知道的，我总有计划。我不会让你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你不再是那个发狂的巨人了，你是班纳博士。你是个好人，班纳博士，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必须有人阻止他，绝对不能让他的野心吞没这个世界。”

走进病房前，尼克·弗瑞刻意回头看着走廊里的摄像头。

维多利亚·汉德耸耸肩，伸出手指用电子印章在数据板上扫描了一下，把这段窃听到的谈话内容封存进了高保密等级档桉库。她有些感慨，自己曾经的上司如今的监视等级居然比娜塔莎·罗曼诺夫还要低一级，虽然监视等级并不等同于危险等级，并且有一支情报小组和行动小组专门负责，但尼克·弗瑞招募布鲁斯·班纳以及他与苏醒的托尼·斯塔克进行的谈话也没能让他的危险等级再提高一些。

进攻希腊、攻占君士坦丁堡的战略是皇帝大大方方告诉尼克·弗瑞的信息，这是收复巴尔干半岛之后建设地中海和黑海海军，为未来遏制美国海军第六舰队、控制尹比利亚半岛乃至阿拉伯半岛做准备。只有获得阿拉伯半岛的资源和人口，皇帝才能组建一支彻底摧毁整个北约西欧诸国行政中枢与防御体系的军队，因此这个战略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希腊成为皇帝的领土之后，希腊的债务注定违约将导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央行建设欧元区的所有努力彻底失败，届时皇帝将有能力以和平手段占据欧洲大量高端工业资产和自然资源。

即便这么做会让美国获得利益，但皇帝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共同吞没欧洲工业资产将会是南斯拉夫联邦与那些只在意自身得失的华尔街巨鳄之间的默契，唯一需要商讨的只有分配比例和资源。皇帝也相信，马利克家族的斯蒂芬妮和吉迪恩父女可以完成他入主百仕达集团（即黑石集团）的目标，届时即便欧洲重建还是侵吞欧洲工业资产，落入华尔街的战利品里也会有他的一份，而他从未从自己建立的行政体系中获利过分毫，因此这部分收入也只会被摄政维克多·冯·杜姆用作秘密军费。

“玛利亚·希尔在哪里，尼克·弗瑞。你把匕首藏到了哪里？”

维多利亚·汉德摇摇头，开始处理起办公桌上的情报档桉。

皇帝将要暂时离开地球，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

情报部门必须配合摄政维克多·冯·杜姆的所有工作，确保皇帝离开地球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巴尔干半岛还是整个世界都能保持稳定。即便如今的南斯拉夫联邦凭借不朽之城与火星的技术和产能建立起了许多先进武器生产线和铸造厂，但是军队的换装、训练和思想教育都需要时间——比如最基本的OM（Olympus Mons）型突击步枪枪族以及配套改件等等都需要曾经使用ASH-82、M4A1A、Zastava M92等AK、AR改型武器装备的现役军人学习如何使用全新的武器，更别提全新口径的通用机枪和重机枪、全新的载具和运输车辆等凡人士兵需要学习使用的设备，负责教授这些知识的军人都是从火星调来的半机械改造人士兵。除此之外还有战争引擎，动力装甲这些皇帝榨干火星铸造厂五十年产能的产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准备的，然而如今的情况意味着南斯拉夫联邦的可用资产少之又少。原本维多利亚·汉德打算用十几年来完成这件事，皇帝却告诉她，人类之敌不会等待这么久，它们就要来了。

他要去拖延它们的步伐。

至于什么时候返回地球，皇帝认为自己也无法预测，因为那威胁并非有形世界的威胁，也不是一般人类能够理解的威胁除了少数知情者，不会有人知道皇帝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也不会有人知道为了抵抗这些威胁，他在幼年时就曾经攀登喜马拉雅山脉，在万年冰川上的用冻僵的手指抄写一卷卷书稿，将自己学过的所有有关另一个维度的知识记录下来，甚至将自己的精神投入另一个维度探索宇宙诞生的奥秘——每隔175年，太阳系内的所有行星就会排成一排，旅行者2号正是利用这个机会与木星引力弹弓将自己弹了出去，花费数年时间从天王星附近掠过，用几个小时的时间收集大量资料，让人类更加了解那些遥远的行星——皇帝的目的地是更加遥远的海王星，要抵达那里所花费的时间以年为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