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一一时也不知道董跃森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看着他。董跃森焦虑地解释到他刚刚去石门那里探查了一下，门洞里依旧是振聋发聩，按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了。

张鲁一心里一紧，随即转眼看向瞿北野。此时的瞿北野依旧气定神闲，看着他这副笃定的样子，张鲁一知道这家伙必定有想法。

果然，瞿北野傲娇地起身，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衣摆，却没发声。李春瞧不惯瞿北野这副做派，坐在地上就开始嚷嚷：“书呆子，净整这没用的，有屁快放。”

张鲁一瞪了李春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看着瞿北野：“北野兄，你怎么看？”

瞿北野因为李春的无理，有些不爽，本想干脆不说话晾晾他。但张鲁一这一开口，他也觉得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再次清了清喉咙说道：“石门打开，共振就无法消失，要想这共振消除，除非这瀑布枯竭或者石门封闭。”说完，瞿北野盯着李春，幽幽地说，“当然，瀑布枯竭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也就是封闭门洞，只是不知道各位谁有本事能将那门洞给封了。”

李春似乎有点上头，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忽地站起来叫道：“书呆子，不就是把那门洞给堵上么，二爷我一个人就能办了。”

瞿北野微微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李春便撸起袖子豪气万丈地朝门洞走去。张鲁一总觉得瞿北野的话有些不妥，但一时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能沉默着，暗自思忖。

李春大步流星地走到离洞口两三米的地方，就已经听到洞里传来的金属轰鸣声，继续走近，那声响便呈几何倍数暴增，让他脑仁发疼。咬着牙，继续前进，李春只觉得头痛恶心，眼睛也开始发花，无奈何只能退回来。李春回头看了看低头玩弄手指的瞿北野，心里显然不服，随即又向洞口发起冲击，但是结局依旧没法改变，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到洞门口。

当李春啐了一口，骂了句娘，正要第三次冲击的时候，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回头看却是张鲁一。这时的张鲁一回过味来，瞿北野说的封门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且不说前去封门的李春必须冒死承受噪音的摧残，就算李春不顾生死把门封了，同时也就把退路给封死，他们同样也是不能按原路返回，这明显就是瞿北野故意给李春摆了一道。

李春显然不知道张鲁一所想，还在嚷嚷着要他松手，却被张鲁一用力按坐在地上。张鲁一随即转身盯着瞿北野，有些恼怒，虽然张鲁一平素为人谦和，但有人耍小聪明玩弄他人，尤其是他兄弟时，也不由得冒火。

瞿北野知道自己理亏，搓了搓手说道：“刚刚只是说了要消除共振的法子，看来都是行不通的，所以咱们就别想着怎么消除共振了。”

“啥玩意？你是不是早知道封门行不通，故意玩老子。”李春坐在地上，听到瞿北野这么一说，忽地暴起举着拳头就要冲向瞿北野，却又被张鲁一拉住。张鲁一和李春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李春这才又安静下来。

瞿北野微笑着：“我哪里会早知道，亏得二爷您威武，就这么勇敢一试，这才试出这法子行不通，瞿某实在佩服。”

张鲁一明知道瞿北野在耍诈，石门封不封闭与寻找出路分明就毫无关系，瞿北野只是在戏耍李春而已。但被他这么一说，似乎又不能挑明去责问，只能忍住怒气问道：“且听听北野兄高见。”

“我哪里有什么高见，我自然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只是您父亲张卫东那时的处境和我们现在一样，那么他既然能全身而退，必定这里存在其他的路，我们只要花时间找找罢了。”

张鲁一点点头，瞿北野虽然并没给出确切答案，但至少给了解题思路。张鲁一虽然对瞿北野这种有点无赖似的文人报复不满，但对他脑子清晰这点还是十分佩服。

还没等张鲁一组织人力去搜寻，就听到远处安大彪喊着：“喂，你们过来看一哈，这噶有个标记哩。”原来安大彪听到瞿北野与张鲁一的对话，早早就派人去四处搜寻。

众人一起围拢过去，在近瀑布的岩壁底下果然有一个螺旋形的标记，竟然跟他们之前在原始丛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卧槽，疯子你还在这儿乱画呢。”李春挠着头看着那个记号，随后看到季国庆正远远地坐着自顾自玩耍，明显没机会画这东西。于是他站起身盯着安大彪，“大彪子，你要是敢玩你李爷老子弄死你。”

安大彪显然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低头仔细看这标记：“噫，咋就跟那鸽子的记号一模一样哩。”

李春作势撸起袖子。安大彪看着李春这架势，嘿嘿笑着，眼里却透出些许杀气：“弟兄，你咋老是找俄地碴哩。俄安大彪也不是吓大地。不过，俄跟你说，不是俄画地。”

李春显然不满意安大彪的回答，吼了声“你个傻鸟蒙谁呢！”。

张鲁一迅速伸手拉住李春，对着他摇摇头。这个标记明显是用匕首刻上去的，但色泽有些发暗，并不像新刻的那么泛白，能够到这个程度，少说也要十年以上。所以，至少此处的这个标记与安大彪无关。只是他张鲁一不知道这标记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第30章 石桥

安大彪没再纠缠，在江湖上他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在道上横行惯了，也没真正服过谁。李春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他面子，如果放在平时，早就已经亮了刀子。他现在选择隐忍，是因为在他得给张鲁一和姬道玄面子，毕竟他是亲眼看见这两位跟巨蚺打斗的激烈场面，在他心里张鲁一，包括姬道玄也算是个人物。

张鲁一知道李春鲁莽，而安大彪这伙人无非就是求财。现在大伙都一起被困在此地，本就没必要再惹些纠纷，最重要的还是齐心合力找到出路脱困。所以他按下李春，让他闭嘴，回头去找瞿北野。

此时的瞿北野默默地蹲在螺旋记号前，托着腮仔细端详，从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看，他似乎也是一筹莫展。

张鲁一随即蹲在瞿北野身边，轻声问：“老瞿，你看出什么？”

瞿北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个标记和树林里的那个是反向的。”

经过瞿北野的提醒，张鲁一这才发现的确如此。树林里的是逆时针螺旋，而这个却是顺时针的，这一个小小的差别恰恰证明这两个标记就没有丝毫联系。

虽然张鲁一对瞿北野戏耍李春的行为还是不能介怀，但不得不佩服瞿北野惊人的洞察力。正想说几句，瞿北野忽地眯着眼凑近岩壁：“把手电给我。”

接过手电，瞿北野在岩壁上下反复照射，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好一会儿，瞿北野才舒了口气，坐在地上：“原来如此。”

董跃森和泰瑞也围拢过来，张鲁一问：“北野兄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瞿北野微笑着，指着螺旋标记前大约十厘米的地方：“你们仔细看看那里。”

张鲁一也打开手电，凑近查看，那里似乎有几道划痕，颜色极浅，就算用手电照射也只能在某个角度才能看到。这些划痕看上去是有人随手画上去的，线条的宽度和螺旋标记一样，明显也是用匕首刻的，只是看上去比较随意。大致可以看到螺旋标记下有一条很浅的矩形图形，前端要突出去很多。在这个矩形的前面还有一个矩形图样，只是这个矩形的后面乱七八糟画了些向下的线条，两个矩形有一道弧线相连。几个人分别查看后，面面相觑，却依旧猜不到这图什么意思，只能齐刷刷转头看着瞿北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前一次到这里的人留下的。”瞿北野清了下喉咙，说完转脸看向张鲁一。

张鲁一明白瞿北野看他的意思，所谓上次进来的人就是他父亲张卫东。可是就算张卫东留下这张图，也显然不是给后来者看的。否则不会刻得如此潦草和随意，以至于作为后来者的他们无法理解，甚至根本看不清。

瞿北野从腰里拔出一柄小刀，在地上将崖壁上的图形重新画了一遍，然后指着那些竖直向下杂乱无章的竖线说道：“你们看，像不像我们眼前的瀑布？”

安大彪在边上瞟了一眼，忽然插话：“俄看这个不是瀑布哩，倒像是俄家大门的门帘子。”

李春接口挪掖道：“你咋不说是你老婆的屁帘子呢。”

屁帘这种纯北方的叫法，安大彪显然没听懂，但也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就跟李春两人逼逼叨叨地对骂起来。张鲁一轻声呵斥，让他们要吵架滚远点吵，两人倒也听话，对视一眼后，乖乖跑到远处继续争吵。

瞿北野等两人离远，接着说：“这两个方块，前面一个应该就是我们所处的崖台，后面那个没有意外的话就是瀑布后的平台。换句话说，这瀑布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而连接平台的中间空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条深渊暗河，而这道弧线应该是一条通道连接两个平台。只是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个螺旋是什么意思……。”

“蛇，这个螺旋是指代蛇。”张鲁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张鲁一记得幼年时，张卫东曾经给他画过一些动物简笔，张卫东画功很差，这些图案画出来更类似于石器时代的原始图腾。而这其中的蛇，张卫东就是这样画的，还美其名曰这是蛇就是这样盘着的。如果真的如张鲁一所想，那么瀑布后面可能就是那些巨蚺的栖息地，就算有幸找到通道穿过瀑布，也必然要直面那些凶猛的巨蚺，风险自然不言而喻。想到这里，张鲁一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就赶紧找找那条通路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那里可能有巨蚺……。”张鲁一踟蹰着说道。

瞿北野站起身，笑着说：“留在这里就只能等死，不如博一把，或许还有希望。”

李春这时也走过来，拍了拍张鲁一的肩：“爷们，是不是男人，男人遇事怎么能这么轻易认怂呢。”

还没等张鲁一招呼，众人早已分散在崖台周围寻找有没有延申入瀑布的道路。

不一会儿，有人喊找到了，于是张鲁一迅速赶过去。

张鲁一看到这里的崖台下方大约八十公分的地方，有一个宽大约三、四米天生石桥，直接延申进瀑布里。因为低于崖台，再加上隐藏在瀑布里，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很难被发现。张鲁一想不知道自己父亲他们能发现这条路，也是真心不容易。趴在崖台边缘向下看，这座石桥表面有明显的刻痕，像是有人为了增大桥面摩擦力刻意为之。桥的边沿有规则排列的凹槽，说明这里可能存在护栏，只是年代久远早已被时间腐蚀殆尽。

看着瀑布巨大的冲击力，张鲁一有些为难。由于瀑布长期的冲刷，石桥表面异常光滑，虽然也不算窄，但是人走在上面很容易脚底打滑，不小心就坠入暗河之中。

迟疑之间，姬道玄却一声不响地直接下去。他刚踏上桥面，就被董跃森叫住。董跃森取了根登山绳，打上安全扣给姬道玄系上，说了句小心。

姬道玄点头称谢，头也不回地走入瀑布。瀑布的激流砸在姬道玄的身上，溅出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水流冲击力很大，姬道玄缓缓前行，几次都被激流冲得一阵趔趄。也幸亏姬道玄有很好的下盘功夫，要是一般人早就已经被冲进暗河里了。

泰瑞和李春牵拉固定绳索，董跃森负责收放。看着姬道玄消失在水幕中，心随着绳索的颤动而随之颤抖，好在登山绳平稳地向前移动让人心里稍安。大约绳索放了三米左右，董跃森忽然觉得手里绳子一松。他回头看了一眼张鲁一，轻轻拉了下绳子，绳子随即从石桥上滑下，金属安全扣随着绳索的下垂重重地砸在崖壁上，发出清脆的金属音。

李春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张鲁一心里也是一惊，向前紧走几步想冲进瀑布，却被董跃森死死拉住，喝止道：“你要找死吗？”

张鲁一烦躁地挣扎了几下，就听到泰瑞在那里叫道：“回来了，回来了。”张鲁一站定，果然瀑布中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众人沉默着看着，不一会儿，姬道玄冲破水幕跃上崖台。张鲁一拉住姬道玄上下打量，似乎没见有什么损伤，这才放心。

姬道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说是石桥桥面已经断裂，不过好在断裂的宽度不算大，他跳过去看了，那边有可以固定绳索的岩石，如果想过去的话，可以考虑利用绳索攀过去。

李春愣愣地看着姬道玄，一脸不可思议：“我说兄弟，你过都过去了，为啥不直接把这绳子带过去绑上，解了他干吗？就为吓唬我们玩吗？”

姬道玄抱起双臂，冷冷地答道：“放得慢，影响腾跃。”转向董跃森让他不要控制绳索，说完捡起登山绳，再次冲进瀑布。

等姬道玄再次回来，绳索已经固定完毕，张鲁一随即指挥众人各自扣好安全带，依次沿着绳索移动。待大伙全部进入瀑布，张鲁一这才用安全带连接绳索，也跟着攀爬过去。

瀑布的激流很大，水流的冲击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咬着牙穿过水幕，这才让张鲁一感觉活过来了，大口喘着粗气，向下望去。石桥果然在桥中心位置的桥面大约有三米左右的塌陷，可以看到深渊里滚滚而过的暗河，石桥的另一端连着也是一个巨大而溶洞，只是这个溶洞的顶部有一块断裂的岩石突起，张鲁一观察了一下，这里原先应该是一个突起似鼋头的岩石，正好在石桥上方。这岩石原本将瀑布在石桥上方自然分流，保证了石桥不会被水流冲击，却不知为何这块岩石崩裂，看样子正是崩裂的岩石砸毁了石桥。根据在岩壁上留下的草图看，至少在张卫东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这座石桥还没有被毁。

溶洞空间不大，看上去更像是个通道，再往里光线昏暗不清，却闻到一股腥臭味，这恶臭熏得人作呕。李春点燃火炬，这才稍许看清道路。才走几步，打头的姬道玄忽然停步，伸手示意队伍止步。张鲁一越过众人，走到姬道玄身后轻声询问。姬道玄不回头，紧盯着溶洞深处的黑暗，轻声回道：“蚺。”

听到姬道玄这么说，众人屏息细听，果然在黑暗中听到细微的悉索声和嗤嗤声。张卫东留下的示意图那个螺旋果然是指的这里的巨蚺。李春皱着眉听了会儿，忽地抽出工兵铲吼道：“操，怕鸟，不就是条蛇嘛，干他。”

张鲁一心里一紧，他知道坏事了，蛇类的视力很差，是通过气味和周围空气振动感知方位，他们位于下风口，如果不动还可能不惊动那些蚺。但是李春这么一吼，声音的震动必然会引来这些蚺。李春没见过这些巨蚺，并不知道这些巨蚺的厉害，张鲁一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黑暗中悉索声急促起来，嗤嗤声迅速向他们这边移过来，却在他们不远处，声音忽然消失。火炬的照射范围有限，无法看到巨蚺的位置，姬道玄知道巨蚺躲在黑暗里伺机进攻，缓缓地抽出手里的破剑，警惕地盯着黑暗。

张鲁一攥着战术匕首，吞了口唾沫，对他而言巨蚺他是见识过的，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对于黑暗中隐藏的巨蚺未知。

正当众人屏息准备迎战，队伍后方一阵骚动，只听到站在后面的岩香忽然大叫：“看我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