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颜
作者:梧桐西窗雨 | 分类:其他 | 字数:11万
本书由顶点小说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血痕花
雅君怏怏⽽⾏。
“萝⼘花”家后⾯,多了两栋房⼦:⼀栋是这个村⼦⾥,⽼公卖⾁、⽼婆卖⾖腐的,两
⼈个⼦都不⼤,⽼公说这
样?⽼婆就说好,实在是夫
唱妇随的⼀对。⽼婆每天挑
着担⼦,⼀头篮⼦⾥放着⼑
和⼀块⾁;⼀头的⽔桶⾥,
泡着切成块的白⾖腐,⾛去每
家每户问⼀句,"要⾁不?⾁
不要,⾖腐总要来⼏块吧?
不然赚了钱留着⼲什么的?"
村⾥⼈⼀听,好⽍⼏块⾖腐
是要买的,不然⾖腐婆姨,
肯定会在下⼀家说"那家⼈真
是穷切(绝)了,连块⾖腐都吃不
起。"
卖⾁的⽼公呢,你要是去买
他的⾁,他看上去⽐⽼卢家
卖⾁的那个⼉⼦要善良得多":
哎,拿块最好的给你,看
嘞,称⾼⾼的,都是乡⾥乡
亲的,既然做了这个营⽣,
就是不赚钱也要做下去的。"
村⼈道谢⽽去,等到家被婆
⼦⼀看,好⼀顿嚷嚷:"你个瞎
了眼的!不会看吗?这是⽕
猪(病猪)⾁!"要不就是,"这个少了⼏两,李屠夫
莫不是七两称?还说⾼给了
你?以后不要去他那买了。"
村⼈诺诺,⼼下暗骂李屠
夫,打定主意再不光顾李屠
夫的摊⼦。可等到下次,想
去街⼝老卢的⼉⼦那⾥买
时,⼜被李屠夫攥住,不得已,割了回去,⼜是⼀顿
骂。
这有什么办法呢?李屠夫的
家⻔⼝,朝着⼤路⼝,谁还
能从他⻔⼝⻜了过去?为了
难得吃次⾁去得罪⼈,总是
不好的。
还有⼀家,是朱⽼师⼤⼉⼦
的家。朱⽼师的⼉⼦,顶了
朱⽼师的班,在⼩学⾥当⽼
师,也是拿⼯资的知识份⼦
了;他的⽼婆,是洋津街上
的,瘸着⼀条腿,平⽇⾥没
事,和朱大妈,萝⼘花⼀
样,惦记着东家⻓⻄家短
的。不过,她不会像萝⼘花那样,当着⾯说别⼈,⻅了
谁都是笑眯眯的,没完没了
的,⽤⽛⻮啃着指甲,默默的看你从她⻔⼝⾛过,然后
会把⼝⽔,啐在你身后。
雅君倒是觉得,梧桐的光景,
被他两家兜尽,实是可惜,
可看这两家,似乎从来没有
注意到这点,有没有梧桐,
可能都不知道,⼜哪⾥会知
道,这梧桐⾥,隐着蔡邕的
清绝之⾳?更有那梧桐叶
下,⾦⾊的光影⾥,坐着四
轮⻢⻋,招摇⽽过的茶花
⼥?
"我们⼀定是前世作孽过
多,再不就是来世将享尽荣
华,所以上帝才会让我们这
⼀⽣,历尽赎罪和磨炼的煎
熬……"
"坟墓⾥蛆⾍啃着我⼼爱的
⼈⼉,如今她早已不在⼈
世,如今她早已消亡……"
⼩仲⻢的遗恨,如落在四轮
⻢⻋上的斑驳阳光,透过梧
桐叶,落在雅君每天来去的路
上。
"读了⼏个字在肚⾥,就⽆法
⽆天了?看她对她妈那个态
度,是我就打⼀顿!还是司⻢良⼼好,这样的⼈家,帮
了她还不落好,看她对⼈家
那样,⼏是寒⼼?"萝⼘花拍
着巴掌说道,好像在她面前走过的雅君根本不存在。
"⼤凡⼥⼈家读书,就不是好
事,我家⽼头⼦就常说,以
前⼈都信奉⼥⼦⽆才便是
德,那样事就少了,不是⽗
⺟,⽼公就是⼉⼦说了算,
哪有⼥⼉家说的份?"朱⼤妈
背着手,口沫横飞。
朱⼤妈的⼉媳妇,倒是没说
什么,那双盯着你的眼睛
⾥,就像⻓了⼀种说不清楚
的东⻄,轻轻的,不让⼈察
觉的,啐了⼀⼝,刚好在脚
后跟那。
雅君默默的转过街⻆,听到痴
⽣⼀成不变的台词时,才把
脚后跟那的东⻄,找个⼟坷
垃蹭了。
接下来,司⻢要针对的,肯定是我了,我可不
是姐姐,想逼我就范,哪有
那么容易?最坏的结果,莫过于
⼀死!何况,有个同学她妈
是乡妇联的,说了这是包办
婚姻,是犯法的,我就不信,我不承认的东⻄,还能
⽩⽩加我身上不成?⽼师说
过,遇事最要紧的,就是头
脑的冷静,是的,我要冷
静!
唉,不想那多,在哪想哪,
再要分神,只怕要掉队了,
好在他们还没试着和我说什
么,说不定我在姐姐的事上一闹,让他们⻅识了我的⽴
场,会知难⽽退也不⼀定。
晚⾃习后,回到家⾥,雅君把
客厅的灯拉亮,⼤开着
⻔,"要出去的,赶紧!我要
关⻔了!"
后⾯房间⾥窸窣了⼀阵,司
⻢从⾥⾯出来,雅君背对着
他,司马⼀出去,雅君立马就把⻔闩
了。房间⾥,喜⼦坐在床上看着雅君,
眼睛⻣碌⻣碌着。
"你睡吧,不
是说你。"
梦⾥,妈妈的
啜泣声时隐时现……
乡下的学校,到了农忙就放
农忙假,春插开始了。
菩萨和姐姐,再也没有在一起过,总是⼀个⽥头⼀个⽥
尾,姐姐有时偶尔的发呆,
倒是雅君在哪⼉,菩萨就跟在
旁边。雅君问他,"跟着我做
甚?"
菩萨讷讷着,⾯红⽿⾚,许
久说了句,"你怕蚂蟥,我在
旁边,可以帮你抓掉。"
雅君扔掉秧苗,从头再
来。
妈妈看着我,欲⾔⼜⽌。
那个"姐夫",来帮了两天,
个⼦也不⼤,和姐姐同岁,
⼒⽓却⼤的惊⼈,⼀包五⼗
公斤的肥料,从路上⽤胳膊
夹了就扔在⽥埂上,脑袋总
是三⼗度向上,说话没个把⻔
的,爱咋说咋说。听他说家
⾥养了三千鸭⼦,每天他在
家都是当着鸭司令,天没亮
还得被他爸爸逼着起床练
功。
雅君问他,"练啥功?"
他说,"我爸爸是个练过武的,
点⽳功夫⾼的很,我是他的
⻓⼦,当然要学点。"
呀!看不出来,这个地⽅,居然还有隐侠?哪天倒要看
看,那个世外⾼⼈,是什么
样?
姐姐听到他们说话,厌恶的
别过头去,从始⾄终,不会
和"姐夫"说⼀句话也不看
他,"姐夫"倒是不以为意,
从来也不会主动去和姐姐搭
腔。
姐姐瘦⼩的身影,显得格外
的孤独……
不管雅君怎么避开,回家吃饭
时,妈妈最终还是开腔了:"司⻢叔叔很喜欢你,想把
你许给菩萨。虽然菩萨的年
纪是⼤了点,也没读到什么
书,可他是个⽼实⼈,以后
不会欺负你,⼜会⼲活,⽇
⼦不会苦到哪⾥去,我们这
样的⼈家,能在村上找到个依靠也是好的。"
"是不是司⻢叔和你说,我要
是不答应,以后就和我们绝
交了?正好,我还不耐烦看
⻅他们呢!"
"你个⼩孩⼦,不知道事情的
后果,你只知道不答应就没
事了,可知道⼀旦闹翻了,
我们家在这⼜多了⼀个仇
家?你亲叔这⼉,要不是司
⻢叔叔撑着,早把我们不知
道赶哪⾥去了,如果他们合⼀
起,我们还能呆下去吗?我
带着你们这⼀撮蛆,能去哪
⼉?谁⻅了敢要啊?"妈妈抹
起了泪⽔。
"可是,你知道,你们这样盘
算我的将来,可知道我⼼⾥
有多难过?这⽐让我死了还
难受!我是⽆论如何不会和
菩萨搭界的。"雅君的泪⽔喷涌
⽽出,丢了筷⼦,跑去学
校。
路上,⻅了流泪的雅君,唾沫
加⽩眼好像更欢了,连李屠
夫⻅了这个⼀年也难得光
顾他家⾁摊⼈家的⼥⼉,平⽇⾥和⼥⼈⼀样的嘴⾃然是
不肯放过,"司⻢真是好⼿段
啊,⽼嫩通杀,说不定吃的
不是⼀个,还是⼀窝……"
阿⽟说,"你看,你现在的
⼿,⽐我们还⽩了。"
雅君停下⼿中的笔,刚刚左⼿
给她抓去,因为⼀⼼思考,
⽆暇顾及,现在⼀看,呵
呵,这个家伙,⽤⽩⾊的粉
笔,把她整个的左⼿都涂⽩
了,可就是再怎么掩盖,能
抹去底下的真相吗?
"好好做作业吧,涂了有什么用?"
即使妈妈再怎么磨破嘴⽪,
再怎么哭喊抹泪,我也不会
松⼝的,我就不信,妈妈这
个软棉花,碰到刚性的我,
还能不妥协?就算她真的听
了别⼈的话,打我⼀顿,也
⽐要我答应了强,抱定这个
原则的雅君,反⽽⼼⾥踏实
了。
雅君看了看后⾯的男⼈婆,她
在那⾥和前⾯的同学聊天,⻅雅君望她,打了个"OK"的手势,雅君笑笑,低头做题。
男⼈婆说,"这⼏天,你要
不就在寝室⾥和我睡吧?省
的回家被你妈啰嗦"。
"嗯,回家先和我妈说⼀
声。"
"我陪你回去。我知道你妈不
喜欢我,反正我脸⽪厚,骂
骂⼜不会少⼀块⾁。"
男⼈婆这段话,倒是
和萝⼘花说雅君的话有点内
同,"你们说,司⻢家的那个
叫菩萨,我看这个才是尊真
菩萨,不管⼤家怎么说,都
是雷打不动,⾯不改⾊,真
是⼀点⾎⾊都没的⼈啊!"
嗬嗬,难道把我打磨成我妈
那样,当着⼈哭⿐⼦抹泪,
趔趄着脸讨告,你们就能饶
了我吗?我这样⼈家的⼥
⼉,就和你们家的⼥⼉⼀样
清⽩了吗?
男⼈婆和雅君朝家⾥⾛去,能
够暂时避开⼀下妈妈的⼝⽔
和眼泪,⼼⾥压⼒还是会少好多的。
⼤厅⾥没⼈,妈妈的房间里窸
窸窣窣的~在房间
⾥。
"妈……"雅君叫着,推开房
⻔。昏暗的房间⾥摆着⼀条⾼⻓凳,妈
妈站在凳⼦上,⼀根粗粗
的麻绳,挂在阁楼上的⽊头
上,妈妈在打结。
"妈妈!你
要做什么!"
雅君⼼胆俱裂,泪⽔瞬间崩
塌,想好的怎么对付妈妈的
词全没了。
"反正你也是油盐不进的⼈
了,再怎么说也没⽤,妈也
不劝你不逼你了,以后你就
带着弟弟妹妹过吧!"妈妈边
说边结好绳⼦,把头伸了进
去,就要踢翻凳⼦。
雅君跪到
地上,赶紧膝⾏⼏步,死死
抵着凳⼦抱住妈妈的腿。
男
⼈婆也哭着"阿姨,你不要这
样,有话下来说。"
"妈妈,只要你不死,凡事好
商量,我知道你是想要我为
这个家出⼒,可是你的想
法,我真的很难接受,报答⼀个家,不是你说的⼀种⽅
式……"雅君涕泗横流,顾不得
脸⾯了,妈妈若死了,自己就
成了千古罪⼈,书就算读出
来了⼜有何⽤?
"你真的可以商量?"妈妈流
着泪问雅君。
雅君点点头,"可
以!真的可以!就是不是那
种。"
妈妈叹了⼝⽓,"罢了!你
⾛吧,我知道你是九头⽜都
掰不回的。"妈妈的脖⼦⼜伸
了进去……
"妈妈!你说的那种也是可以
商量的……"说这话时,雅君的
⼼开始哆嗦,如果可以把脖
⼦伸进那个套⼦能够缓解这
种痛苦,那也是愿意的。
妈妈慢慢下来,"真的不骗
妈?你莫不是转什么坏⼼
思?想拖过⼀阵?读书的
⼈,该知道⼀⾔九鼎,不能
出尔反尔,我⻢上告诉你司
⻢叔去……"
"妈妈慢点!要我答应可以,
就是我有条件,必须约法三章,不然,妈妈还是挂上
去,我后⾯跟着来,就让⼩
软狗他们全都做流浪⼉
去……"雅君哭倒在地,她的脑
袋乱了,要约什么,得容慢
慢想,徐图后计,实在不
得,只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