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落入水中时，顾北烨就没有了意识。

海水彻骨的寒冷，这感觉却又莫名地熟悉。

他看见了小兔子那张软乎乎的小脸，在他想要抬手触碰她时，对上她那双充斥着憎恨与厌恶的眼神时让他一怔。

“顾北烨，我恨你！”

这陌生的她让他愣神时，他看见了他。

像是经历了更多风霜的他，比他多几分成熟，也多几分狠厉。

“恨？”他冷笑，不顾她的挣扎，毫不留情地啃咬她的唇瓣，“多恨我一点又何妨？贝南汐，你别想着能和齐清琰在一起！”

他的强迫更是激起兔子的逆反心理，偏偏谁也不肯服输，出口的话一句句都在伤对方的心。

可他分明能和那个他感同身受，他和他的心一样的疼。

那仿佛是平行世界的他们，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从结婚之后，小兔子在盛清琰和邱雪婷的撺掇下一次次地逃离，一次次地让他被迫从前线折回将她逮回家。

最后一次，她竟偷了他的作战计划书，在S国和Y国大军即将入侵帝国辖区时偏偏她又被宋启明抓住，他将指挥权交给顾文，抛下一切回来救她。

最后的一切与刚才发生的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千泽的帮助，他就那样为了护她咽了气。

他死了，但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在死前终于听见小兔子的忏悔，她原谅他所做的一切，甚至为了他的死崩溃大哭。

那种隐藏着悲痛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两年前，他和她被迫同房后，那一天她的反应与这个世界的不同，也是他们悲剧的开始。

但那时小兔子的眼神，和此时一模一样。

顾北烨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或许与他相恋的，便是这个辜负了另一个顾北烨，而努力去补偿自己的小兔子。

前几天她突然闹离婚，又在今天看见千泽时的安心他都看在眼里，记忆里的所有细节慢慢拼凑起来，让他渐渐有几分无力。

让她有亏欠的是那个世界的顾北烨，那他究竟算什么？

算什么？

难怪每次小兔子看着他失神，眸间的崇拜与花痴的背后，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却又不像是别人。

是那个为她而死的顾北烨吗？

……

“茜姐，指挥官的求生意识很弱。”一个小护士紧张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竟不愿意醒过来？

叶茜也十分焦急。

“指挥官，战士们还在等着你醒过来啊！”

顾文虽然能力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将，但没有指挥官，终究是撑不了多久。

将士们需要他，帝国人民需要他。

顾北烨的手指微动了动，心率总算恢复正常，众人齐齐松一口气。

……

顾北烨这一倒，第二天清晨才醒过来。

小兔子刚出门吃早饭，听说顾北烨醒后，兴冲冲再回来时，十五却是挡在房门前。

“嫂子，指挥官说不准任何人进去。”

贝南汐一怔，急切道：“他是我老公，我你也要拦？”

十五眼里尽是为难，语气却十分斩钉截铁：“不好意思嫂子，这是指挥官说的，我不敢违抗。”

“十五，你这么死板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小兔子小声嘀咕着，却还是自觉地转身，在病房门前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连她也不见吗？

想到某中可能，小兔子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该不会……他想起来以前的事吧？

不……不一定吧？

她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前世的事会如何，但一定会很生气吧？

她忐忑不安地将耳朵尖塞进嘴里咬住，不知不觉地走向叶茜的办公室。

他究竟会想起来吗？

“嗯？你来啦？”

叶茜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小兔子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竟走到了她的办公室。

“嗯，我老公不愿意见我，他还好吗？”

叶茜抿了抿唇：“唔，指挥官恢复状况很乐观，只是看样子他情绪不佳，可能对康复会有影响。”

小兔子更忐忑不安了。

直觉告诉她，他一定是生她气了！

好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茜茜，我想做个检查。”

“嗯？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是我可能怀孕了。”

“？？？”

……

两个小时后，叶茜翻看着报告单，十分惊喜。

“真的怀孕了！宝宝快有两周大了。”

两周前……

嗯，算着时间，刚好是她发情期时强迫顾北烨的时候呢，那次之后，她好像没做什么避孕措施，没想到兔宝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到来了。

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虽然小腹尚且平坦，但一想到里面真的孕育着顾北烨的血脉，她只觉得满满的幸福。

“我一定会好好把它们生下来的。茜茜，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小兔子一双兔眼睛幸福地眯起，弯成了一对儿月牙。

叶茜也笑了：“好，我帮你保密。”

一天过去了，顾北烨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过叶茜去检查时才让她进去，但其他人仍然一律不许入内。

在等待的时候，贝南汐忽然收到一则信息。

她被辞退的信息。

雷天祥只觉得可惜，给她发语音说：“小贝啊，其实我还是挺看好你的，我们之前的机器人现在反响很好，也是多亏了你才避免了巨额损失，可这是BOSS裁员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

贝南汐抿了抿唇。

顾北烨是知道她的，为什么忽然辞退她？

是不是，他真的知道了？

她不喜欢自己一直胡乱揣测，不如坦白来得痛快，眼看着叶茜走出病房，她趁空钻了进去。

“哎，嫂子，你不能进去啊！”十五急着进来拉她。

但已经迟了，贝南汐已经走到病床前，一双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靠在床头的顾北烨。

男人淡淡掀起眼皮：“十五，你出去。”

十五挠了挠头，指挥官不是说了不想见嫂子吗？

他摸不着头脑地出去了，顺带关好房门。

原地，顾北烨轻扯嘴角：“怎么？来离婚是吗？”

不过轻飘飘一个眼神，便让小兔子僵在原地。

这种眼神，眉眼间多了几分前世的顾北烨才有的阴鸷。

她再熟悉不过。

所以……他究竟想起了多少？

压抑住内心翻涌起的情绪，她莫名有些委屈：“我不离婚，我就是想看看你。”

男人轻呵一声，语气十分平淡，甚至冷漠得不像话：

“看我死没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