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雅说，“可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唐静娴的踪迹。你爷爷的葬礼结束后，你爸爸一度崩溃，最后精神彻底崩塌。后来，他变卖家产，带着一笔钱离开a市，去了另一个地方。”

萧芸芸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苏韵雅喝了口茶润喉，继续说：“后来，我去美国找他，却没有找到人。我本想放弃的时候，你突然出生了，我想把你带回a市，让你爸爸看看你。可是，我根本连a市都没有去过，更别说找到你爸爸了。”

“……”萧芸芸沉吟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去找唐静娴？”

“我不止一次去过a市，却始终找不到唐静娴。”苏韵雅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我猜想，她已经嫁人、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所以我不敢去打扰她的生活。我唯一能确认的是，唐静娴一直在a市。”

萧芸芸不太相信苏韵雅的判断。

苏韵雅抬起头，看着萧芸芸：“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我没说不信。我只是觉得，你这种判断太草率了。”萧芸芸努力让自己显得理智些，说，“我妈妈也经常说她想找一个人，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呢？她也说，那个人很快就会回来的。但事实证明，她找了二十多年，依旧没有找到他……”

苏韵雅眸底掠过一抹怅惘，淡淡一笑，说：“你还年轻，你不会懂的。”

萧芸芸撇嘴表示抗议。

她是真的不懂。

她的爸爸妈妈，不仅是相恋相守，而且彼此相爱，他们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她不相信他们会分开。

这个世界上，除非死亡和毁灭，否则，任何人和物都不会让他们分开。

“哎，算了，不说了。”苏韵雅摇摇头，对萧芸芸说，“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把你养大。”

萧芸芸点点头：“嗯嗯。等我长大了，再来考虑这件事。”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推开包厢的门。

萧芸芸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副商场精英的派头。

男人朝她露出微笑，伸出右手：“萧小姐，您好。”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文儒雅，看起来像个学者。

萧芸芸愣了愣，迟疑着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男人彬彬有礼地指着苏韵雅介绍道：“苏太太，萧小姐，我姓林。你们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我是唐静娴女士的弟弟，你们可以喊我林叔叔。”

原来是唐阿姨的弟弟，怪不得一身名牌。

萧芸芸礼貌又疏离地和男人握了握手，随即松开。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男人似乎早料到萧芸芸的反应，并没有勉强，说：“你们慢用。”转身就走了。

苏韵雅疑惑地皱眉，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位林律师好像认识我？”

萧芸芸也觉察到了，说：“妈妈，他好像知道你和我爸爸的事情，但是故作不知。”

苏韵雅冷哼了一声：“不管他知不知道，反正他今天来这里，一定是存心膈应我。”

“呃……”萧芸芸弱弱的说，“我觉得，林律师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他就是故意的。”苏韵雅语气笃定，“他在我面前晃了很多次，故意刺激我。我忍他很久了。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萧芸芸看苏韵雅一脸怒容，不敢多言。

过了片刻，苏韵雅恢复平时优雅从容的状态，端庄大方地笑了笑，问：“你想吃点什么？”

萧芸芸摇摇头，问：“妈妈，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明天。”苏韵雅拿过菜单，递给萧芸芸，“点餐吧。”

萧芸芸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咽了咽口水：“我们两个人吃得掉这么多东西吗？”

“我买单啊。”苏韵雅笑着说，“反正你爸爸也付不起账。”

“妈妈，你别闹！”萧芸芸拉住苏韵雅的手臂，说，“你还怀着孕呢，要少食多餐。”

苏韵雅的眼角弯了弯，唇边浮现浅浅的笑意，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萧芸芸的心跳突然加速，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掩饰窘迫。

“我没事。”苏韵雅拍了拍萧芸芸的背，“这家店的菜做得特别合我胃口，我很多年都没碰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萧芸芸不太明白：“为什么呀？你工作那么累，每天都要应酬，怎么会没空吃饭？”

“因为你爸爸……”苏韵雅提及萧越泽，脸上的温柔化成一丝叹息，“我和他结婚以后，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公司和家庭上。”

萧芸芸若有所悟：“我爸爸对你不够关心吗？”

“不够。”苏韵雅坦荡承认，“不过，我习惯了。毕竟我比较贪婪，希望你父亲永远对我好。”

萧芸芸点点头，说：“我支持你。”

苏韵雅揉了揉萧芸芸的脑袋，叮嘱道：“如果你饿了就先吃，妈妈还要谈一份合约。”

“唔，好的。”萧芸芸乖巧地坐下来，埋首吃东西，掩饰自己心虚的目光。

苏韵雅翻开文件，认真浏览合约条款，一字一句地记录。

萧芸芸听了片刻，才隐约听清楚她们签订的协议。

她的母亲，居然打算把她抚养到16周岁，送她上大学。

按照法律规定，18岁之前，萧芸芸必须留在a城，直至18岁。

她的父母……

难怪他们一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萧芸芸垂下眼帘，暗自叹息——

当初，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为什么离婚的原因，又牵扯到一段秘辛？

他们为什么坚决不肯告诉她，当初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苏韵雅合上合约，发现萧芸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替女儿盖上被子，轻轻退出房间。

走廊里，林律师靠墙站着，似乎在抽烟，听见脚步声，转身跟苏韵雅打招呼：“苏总。”

“林律师。”苏韵雅问，“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今天晚上我陪你们一块吃饭。”林律师笑着解释说，“我是你们的临时律师。以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需要我帮忙。”

苏韵雅想想也有道理，答应下来，叫来服务员，添了两套碗筷。

吃完饭，三个人移步到隔壁的咖啡厅，各自聊着近期的工作和收获，偶尔闲聊几句，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