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一兜兜的买, 大葱只能买一根！”一冰甩甩手停了下来：“上次去附近买的时候一根都没有，你说那老家伙行不行，竟然坐十几站地的车, 去买了根打着精装的葱回来, 还不告诉我多少钱！”

夕雨想象着做事认真尤其对做饭更是精益求精的姐夫王大帅, 手里拿一根穿着礼服系着领结的大葱, 忍不住扑哧乐出来：“姐夫那不是为了把你们喂得更好嘛！他又拿着天平和砝码称调料了吗？”回想起有一次来玩时正看到大帅对着天平称调料的认真样子, 夕雨真是五体投地。

“这次用不上了，我已经把天平藏起来，他找不到, 不然搞那个他就得用上半个小时。”一冰手下的面团总算初步有了规模。

夕雨看到桌子侧面站着二把水灵灵的芹菜，拿起来说：“我来摘芹菜。”

“我一不在你就想念我了？”说着地道大连汉语的姐夫王大帅呵呵乐着进了门, “我说这一路我耳朵这么热乎。”一冰用她的大眼睛翻出个更大的白眼给他。

王大帅不计较, 拿出口袋里一个小小扁扁的盒子：“花椒粉啊, 不容易！你知道我从……”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一冰催促他, “快拌馅儿吧，我都忙活不过来了。”

“和个面都要一个小时，我真得佩服您！”王大帅带着非常敬佩的表情，听话地去洗手了。

“我们来啦！”海拔很高的花式女高音后，也穿着件大红外套的Cici和她的法国男朋友Louis 进了门。

娜娜和小帅听到Cici的美声都跑了出来大声地问好, Louis和Cici一人抱起一个, 娜娜和小帅主动把面颊送到二人嘴边让亲亲。娜娜看看Cici, 嘟着嘴巴说：“Cici阿姨肚肚露出来, 会肚肚疼。”

原来Cici脱掉外套, 里面穿了件极短的小衫，一动就露出圆圆的肚脐。大家还没笑够呢, 只见娜娜对着Louis打了个极响亮的喷嚏，大概是因为他有胡须，蹭得娜娜的脸上痒痒， Louis 看着手里的小家伙就直了眼。

“Louis，这可是娜娜给你的新年礼物！快，恭禧发财，红包拿来！”小帅挣脱开Cici，对着Louis叫道。

Cici 赶紧去掏Louis的口袋：“对呀，红包呢，快拿红包。”

红包到手，小帅的忽悠到此为止，拉着娜娜回屋去了。

Cici 和Louis在一起有二年多的时间了，第一年春节的时候Louis曾经问Cici中国人过年喜欢送什么礼物，Cici说：“当然是红包！”

于是上一年春节聚会时，做为这个小团体的新人——Louis非常有礼貌地挨个给在座的人送红包，小帅先打开来看，奇怪地回头看一冰，“里面什么都没有呀，妈妈？”

大家面面相觑，Cici也看着Louis发愣，Louis自豪地看着他来自遥远东方的美丽女友，说出极为蹩脚的中文“红包！喜欢！”

一冰和面不行，擀饺子皮还是蛮利落的，剂子压扁，用擀面杖转上两圈就成了一张又薄又光的皮，她说她是常年奋斗在这一岗位上所以熟能生巧，大帅对此非常满意：“看看，俺老婆也有非常人能比的地方。”夕雨和大帅管包，三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多一会儿一个个元宝型的饺子就站好了队。

旁边还有两位忠实的观众，酷爱学习的Louis看了一会儿就摩拳擦掌地要试试，结果包出来的几个估计下了锅都会变成“混沌”，于是Cici坚决停止了他的实验课。“Ｅva倒是说饺子破了叫挣了挣了，你这也太挣巴了吧。等你都挣完了，我们还不得饿瘪了？”

看到Louis那柔软的小心灵倍受打击，夕雨老师连忙安慰他道：“Cici她们家过年都不吃饺子的，你可以不用学习我们这个艰巨的包饺子课程，你没看到她自己都不做吗？”

Cici家里的习惯是过年吃粽子，按照她的描述：“我们家里的粽子是糯米心上包一层五花肉，再包一层去了皮的绿豆或者红豆，最后再裹上一层糯米，然后用清香的芦苇叶子包成尖尖的四角形，上屉蒸几个小时，蒸到五花肉变得可以入口即化的程度，那糯糯的米香透着豆香，哇——简直是天下最美的美味！”

只可惜此位深深地沉浸在泛了黄的美味而又夹着些忧伤豆香的回忆剧幕中的美人儿，长年浸染在她繁忙的剧务中，只会说不会做，光能让大家听完过过耳瘾。

春晚已经播到了小品，没了牙的宋丹丹正尖声尖气地说道：“这不是一条一般的腿，这是一条奥运火炬手的左腿。”赵本山扬起他的拉长型下巴，故做憨厚：“是火腿吧。”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看不太懂又耍赖正窝在夕雨怀中的娜娜，迷惑不解地抬头摸上夕雨的脸：“妈妈咪，他们都在笑，你怎么哭了？”

“妈妈咪是乐的。”夕雨抹掉了腮边的眼泪。

都安静了，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提问：“请两位老人继续听题，奥运会是国际盛会，我们的火炬手最好能够会一点外语，请问茶叶的茶，英语怎么说？ ”宋丹丹迅速起身回答道：“tea！” 主持人问：“绿茶？”赵本山起身抢答：“绿tea！”

夕雨先打破了沉静，笑道：“我想起来上次让人给我爸妈带回去二只电动牙刷，视频的时候问他们好不好用，我妈说没用上，因为太震了，震得她头都痛。我爸爸倒是抢过麦克风来反驳她，大声地说怎么能说没用呢，可以刷马桶，非常好用。”

Cici接过来：“明年我一定会回家去。”

沸腾的饺子出锅了，红绕无名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鱼）、孜盐虾、酱牛肉、燋香排骨……盘盘碗碗都上了桌。一冰最爱的三文鱼最后上的，分成了二半，一半烤，一半生吃，大帅竟然从国内带来了辣根儿！。

“姐夫，你的手艺天下第一！先为辛苦的姐夫干一杯！”不会做的Cici很是会使用精神胜利法。

“还是为新年干杯！”大帅端起了酒杯。

“Cheers！”大家都一饮而尽。

“明后天去看看安安吧，咱们中间只差她一个了。”放下手中空空的杯子，一冰提议到：“让娜娜也给她妈妈拜个年。”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夕雨进了小屋看小帅和娜娜，两个孩子当然没有熬夜的习惯，又玩了一天很累，未等到这一时刻都已经睡熟，把小脸睡得红朴朴的。

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二点，Louis替夕雨抱着沉睡的娜娜。安静的路上有昏黄的光晕相伴，抬头是漫天的星斗煞是热闹，脚下白色的积雪发出咯吱小调，夕雨的心里又冒出了影影绰绰曾经熟悉的旋律，不禁哼唱出来：“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啊哈，因你今晚共我唱……”

打开公寓单元门时，夕雨对Cici和Louis挥手再见，回头看见一辆比夜色更黑的车子泊在楼对面的停车位上，正慢慢升起车窗。待回到房中打开了灯，再向下看去，那辆车缓缓地开动了，隐没于黑沉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