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沐这两天也相当郁闷, 被大家长寄送了不说，而且似乎有遭人围观的迹象。论在S大的名气，陶小沐这小P孩儿当然比不得她的师兄师姐,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人知道魏老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徒弟, 经常有车接有车送的。再加上严老板那车牌号实在是惹眼得很, 想让人忽视都难。就算其他院系的不知道, 美院与陶设同一个教研楼的各位还是多少能够猜出一些。八卦嘛, 谁不爱？更何况是与权贵和盗墓这么吸引眼球的话题扯在一起。

陶小沐没课的时候，就窝在工作室里偷懒，抱着方正初的笔记本上网看八卦, 跟周季两个人轮流精分去论坛上爆料。所以这五代墓的话题能在某大型论坛上成为首页热门话题，这俩人实在是功不可没。这俩搅混水的功夫, 那可真是一等一的。搞到最后围观网民纷纷表示任何爆料在没有被当事人否定前, 都是不可信滴。

这天陶小沐跟周季都有课, 俩崽子难得乖乖地去上了课。等下了课，两人又勾肩搭背准备直接去学校食堂吃饭。不过这食堂还没到, 这俩人就因“中国在何时陶瓷达到巅峰”这么个严肃的学术问题掐开了。掐到最后陶小沐上去就照着她二师兄的胳膊咬了一口，疼得流氓周嗷一声大叫出来，惹得周围的人转头侧目。

“我操！妞儿，不带你这么着学术垄断的！”流氓周捏捏留了一排牙印的胳膊，委屈道。

“哼, 咬死你！”陶家这厮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周季刚想回掐, 就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跟他打招呼。回头一看, 是环艺的几个兄弟。周季收回要揍陶小沐的手, 见小师妹那得意的欠扁样儿, 咬着牙对她挥了挥拳头，这才跟兄弟几个打招呼, 有副有气无力的弱受样儿。

“我说周季，你们陶设也太不丈义了吧？”其中一人上来就勾起周季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

“滚！你要搞背背山你们环艺内部解决去，爷没那性趣陪你！”周季打掉肩膀上的那双手，又把小师妹勾过来，搭着陶小沐的肩继续往食堂走。

旁边另一人大笑：“心中有背背，处处皆背背。周季啊周季。”

当然周季脸皮要是那么薄就不会叫流氓周，只见周季一脸认真地答道：“爷这如花似玉的容貌，就算搞背背也要去傍个款爷。”

陶小沐附和着点头，转念一想上次自己给二师兄定下的人渣杜忍，又立马开始摇头。

周季推推她的胶袋：“拨浪鼓啊你！”

之前搂周季的哥们儿忍不住开口：“兄弟，咱说正经的。最近八卦的主角倒底是谁？别介装贫卖傻，嘿，兄弟咱不信你不知道。”

“八卦？什么八卦？”周季跟陶小沐同时装纯良，一脸无知的看着兄弟几个。

“操！你就装吧你。咱兄弟又不会出卖你。”边说边看向陶小沐，“小沐师妹，你太牛逼了，真没想到咱美院居然卧虎藏龙的。师妹，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纯女神！”

周季拍掉试图勾搭他师妹的手，骂道：“呸！食堂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还女神？于琛啊，你这不是侮辱我周季的师妹吗？妈的！谁不知道你心中的女神不是饭岛爱就是若菜濑奈。”（都是□□□□）

于琛摸鼻，他旁边的人又接口道：“我说周季，大家都是美院的，师妹是大家的师妹，你可别想着独占。陶小师妹，啥时候教咱几招盗墓的招数？”

陶小沐眨着纯良的眼睛看着这个外系师兄，跟个小白兔一样。

周季搭着他小师妹的肩膀，一副流氓样儿：“操蛋！网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怀疑也该把爷排第一顺位吧？就这只小白兔？”周季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拍拍陶小沐的脸，“娘的！咱别丢人了！这姑娘连个蟑螂都怕得要死，上次你又不是没见她被吓得那副熊样儿。还盗墓？没人盗她就是万福了！”

周季搂着陶小沐赶紧离这些人远远的，结果打了饭刚刚坐下，又遇到几个熟人，那八卦的热情可真是高涨，搞得周季和陶小沐一顿饭吃得别提有多郁闷了。所谓舆论害死人，好在学校这个环境总归是比外面社会单纯许多，大家兴奋的也不过是“盗墓”这个行当。这年头盗墓猎奇小说大热，使得一堆人对这个行业充满了好奇与兴奋。某些时候猎奇心理便是这样，明知道这件事是违法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对这件事的向往。或许就像陶小沐曾经半真半假说的那句话，明知道会死，也还是忍不住想下去看一眼。

严江舟把陶小沐寄养给钱平安的时候，对着死孩子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老老实实待着，要再胡乱去和人谈判，就让她一个月不许吃肉。不晓得是这威胁起了作用，还是陶小沐真的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总之这死孩子还是非常非常听话的。每天捏捏瓷烧烧炉，要么跟二师兄掐掐架，要么跟着钱平安和秦和当当电灯泡，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只是在这件事上，连严大老板都不淡定了，又怎么能要求陶小沐这个狗屁不通的死小孩儿一直淡定下去呢？杜忍虽然知道了严江舟手上拿着账目，却依然没有收手。所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概说的就是杜忍这样的。明知道再继续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仍躲不过王美人的赌气。当然，杜忍是否因为严江舟握有太多东西，而要借机削掉他，便不得而知了。总之整个事态的发展并不像严江舟预计的一样，反而隐隐有人已经开始把矛头指向了陶家。

陶小沐只知道那个疤脖子坏叔叔要出卖她了，事情变得很糟糕很糟糕。每个人都试图分散她在这件事上的注意力，如果可以，估计连网都不想让她上。不过目前为止，网络上什么话都已经出现，水越来越深。就陶小沐那悲摧的理解力，哪儿能从中看出个门道。可是，似乎每个人在以为这样才是对陶小沐最好的同时，都忽略了一点，陶小沐也是个正常人，哪怕理解力再低下，也会担心也会害怕。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慢慢清楚盗墓是不对的，被抓到会去坐牢的。而在这样的一个认识下，陶小沐这死孩子心里的恐惧随着网络上的言论一日日加深。

而促使她爆发的，便是她妈那通跨越太平洋的电话。陶小沐挂了电话后，左思右想都觉得她妈发威了，要把她弄那个说鸟语的国家去。为了证实自己并没有想错，她还专门偷偷摸摸又遛出去跟陶钩碰面。两人蹲在广场的花坛边研究了老一会儿，终于一万个确定陶小沐她妈是真的火了，这下子估计死都不会让严大叔进门儿了。

陶小沐哭丧着脸在地上画圈圈：“老子命怎么这么苦啊？那姓杜的疤脖子是不是闲得蛋疼啊？为毛跟老子这么过不去？”

小P孩只要一想那个没有红烧肉，人人说鸟语的国家，就悲从心来。最主要的是，那里没有会做饭会洗衣会擦地会抱她会哄她会骂她而且还会滚床单的坏叔叔。

陶钩见她一副丧家犬的样儿，站起来踢踢她的屁股，不屑道：“瞧你那没出息样，说你姓陶我都嫌丢人。”

陶小沐闻言赶紧蹦起来。陶小沐跟陶钩怎么着也算是青梅青梅，虽说这俩小时候没少打架，就是现在仔细趴陶钩脸上看看，也能看出她右眼角当初被陶小沐挠的那一爪子，但这两个打小起偷鸡摸狗的坏事也没少干过，革命般的亲情那可是坚不可摧的。这么打个俗比方吧，对方一眨眼，另一个人就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再说这陶钩，那可是从小把陶家祖训牢记心中的主儿。对于陶家的人，她自己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噼里啪啦把她那个小鬼儿子放出去把人吓个半死也无所谓，但外人若想欺负，可就别怪她陶钩是个巫婆了。帮亲不帮理，帮里不帮外。

陶钩与陶小沐之前与五予清见面的时候，在陶钩的示意下，陶小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张符塞到了王美人包里。符这东西，向来是道家的秘传至宝，在道术的施行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当初张陵创五斗米道，着意造作符书；张角传太平道，便是让人喝符治病……传至后来道教开分成为两大派，符箓派故名思义，以行符为主，即使是以炼丹为主的丹鼎派也未免不用符。所以说，这些构形奇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道符，假尺寸之纸，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向来是神秘匪测的。

陶钩在王予清那儿放的道符，确切点儿应该说是比道符发源还要早的巫符，便是由时、日、月、尾、鬼五个图号拼成，目的不是驱鬼，恰恰相反，而是招鬼。每日丑时便是一日当中的极阴时刻，这个时段便是游魂出没之时。别看陶钩那张符破破烂烂的，一旦开启，这王美人怕是别想好好睡觉了，估计每夜都会看几场绝妙的电影，就是不晓得到时候冰山美人承不承受得了这个刺激。

陶钩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在她的眼里，向来没有合理与不合理之分，只有亲疏远近之分。陶钩虽然一早就把这巫符放在了王予清身上，只是却没想过要催动这道符。虽说这道符不会对人产生任何肉体上的损害，只是，以我方精气神摧动的符，却极可能会造成对方精神的崩溃。试想一下，任何人突然一下子成了阴阳眼，能够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身边的游魂野鬼，精神能不崩溃么？若是杜忍只是针对严江舟，她陶钩顶多在一边提供点线索，可如今姓杜的为了打倒姓严的，不仅把她家这个傻不啦唧的妞儿给扯进去了，眼见着又要拉整个陶家下水。她陶家缺德的事儿是没少干，可也轮不到这个同样不干净的杜忍来替天行道。

所以阴暗的陶钩毫不手软地摧动了那道符。陶钩别的不行，行符这档子事儿可是高手中的高手，这道巫符估计连她爹那个老道都解不开。杜忍想救人，必然要来求她。到时候一人抵一人，这交易也算是公平得很。

陶钩那符确实够损够阴。何止是丑时，大白天里王美人都能隐隐看到面如死人的奇怪生物飘来飘去。开始以为自己的错觉，虽然心里十分害怕，却没有说半句话。杜忍除了发现她脸色白得吓人，时刻浑身都在发抖外，不疑有他。然而到了第二天，这王美人终于精神上受不住，开始胡言乱语。杜忍以为她生了病，叫了家庭医生却查不生任何问题。入了夜，王美人更是抱着头缩在床边，连杜忍碰她一下都会尖叫不止。

杜忍也是聪明人，曾经亲眼见识过通灵的本事，而且他今时今日的成就，与这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是分不开的。杜忍把王予清的反应和当日陶钩把人约出去的情形一想，马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忍眼中的阴狠更加浓烈，手中的玻璃杯直接被他握碎。不过他并没有如了陶钩的愿，一手让手下连夜把有名有望的道家大师直接给“请”了来，一手派人把陶钩踢过几只猫骗过几条狗都查得清清楚楚。

所谓知恩图报，这道理大概在杜忍这里说不通。抑或者这杜忍碰到王美人的事，便没了理智，成了一个疯子。陶钩她爹帮过杜忍良多，而如今他闺女却成了杜忍的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有够讽刺的。只是杜忍却只当陶钩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既然害着了他的人，那便要付出代价。

而这第一个付出代价的人，不是陶钩，也不是陶小沐，却是八杆子跟这事扯不上关系的冯唐冯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