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爱你
作者:润心无声 | 分类:现言 | 字数:2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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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和你一起看风景(4)
也许是泸沽湖的阳光太好,太迷人,它洒在床上,人想要睡懒觉的心思就会不自觉的被赶走。安安在聂以舟怀里只赖了一会儿,就爬起来张罗着换衣服出门了。
走出客栈,就是大片大片的湖光山色。美景来的太突然而强烈,安安都觉得眼睛似乎不太够用了。
晨曦中的泸沽湖特别特别的美,湖面碧波荡漾,泛着淡淡青烟。四周的山峦沐浴着金色的阳光,把湖水包裹在中央,五彩艳丽的经幡在风中飘舞,不时有猪槽船穿梭于湖面的静穆中,偶尔传来摩梭人悦耳的歌声。
呼吸着清爽的带着湖水气息的空气,安安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这空气洗的干干净了。她临湖远眺,回头笑笑对聂以舟说,“要去骑车吗?据说可以骑车去草海。”
所谓的草海,其实是个面积很大的高原湖泊。因长年泥沙淤积,湖水较浅,生有茂密的芦苇而得名。草海内芦苇如墙,水路错综,红衣白裙的摩梭姑娘划着猪槽船出没其中,悠扬的“啊哈吧啦”民歌在水草丛中回荡。
两个人骑着一辆双人自行车,走走停停,到处拍拍照片,看看风景,悠悠闲闲的,到了草海已经接近了中午。
安安站在草海边上,牵着聂以舟的手,“聂以舟,可惜不是秋天来的,刚刚听人说秋天的草海才是最美的,一片金黄,还有很多候鸟。”
聂以舟笑笑,“美的从来都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
安安侧过头看他,他的头发被风吹乱,阳光把他的脸分割成了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她轻轻笑了,“你说的真好。”
是了,有他的日子,无论什么风景,都是最美的。
和许多人一样,他们也去了走婚桥。安安给聂以舟讲网上看到的走婚的传说,说很久以前,一对相爱的男女分别住在草海两岸,一到晚上,男子就划着猪槽船到对岸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约会。第二天天亮后,又划着猪槽船返回家中。
不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男子从未间断。看着爱人每天辛苦地划船往返于草海两岸,女子十分心疼,便有了在草海上搭建一座桥的想法。
两人商定后,便在草海上修建了一座木桥,后人称之为“走婚桥”。从那以后,男子就可以从桥上到对岸去,和女子走婚。
安安感叹摩梭人的婚恋方式真是浪漫而传奇,聂以舟似乎不经意的说,其实两个人组成家庭,在琐碎的生活中陪伴到老,才是真正的浪漫。
安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其实,聂以舟,我们原本,也可以的。
她的眼睛很酸涩,只好扭过头去眺望草海。
就算,这辈子不可以了,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只要我等着你,总有那么一次,是可以的吧。
后面有几个女孩子欢笑着走过来,安安突然对聂以舟说,“你等下,我找人帮我们拍张照。”
她找来的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把相机递给她,自己拉着聂以舟倚在桥栏杆上,背后是蓝天白云和大片的草海。
女孩子很爽朗热情,举着相机指挥着,“那个帅哥,对,说你呢,搂紧你女朋友的腰…好的…头靠近点,再靠近点…亲密一点…。”
她说到“你女朋友”的时候,聂以舟的身体僵了僵,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倒是安安,笑的很欢,拉着他说,“让你靠近呢,帅哥。”
女孩子看着相机,数着“1…2…3”
她数到3的一瞬间,安安侧过头,轻轻吻在了聂以舟的脸颊上。只是蜻蜓点水一样的一个吻,带着她芬芳的气息,在聂以舟愣神之间,就离开了。
照相的女孩子呵呵笑着说,“ok,很好,美极了。”
安安跑过去拿回相机,自己看着,笑的眉眼弯弯。
这张照片,后来被安安放大了,挂在床的正对面,无数个夜里她站在墙边,静静的把自己的脸贴着照片中他的脸,泪流满面。
下午,两个人骑着车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了一处宁静的浅滩。浅滩边上绿树成荫,湖水清澈透明,刚刚没过人的脚背。
安安叫嚷着要去和湖水亲密接触,聂以舟就笑着把车停在边上,自己靠着树席地而坐,看着她欢笑着冲进水里,溅起快乐的水花。
水底有绒绒的水草,安安踩上去,软软的,她就孩子一样的左跳跳右跳跳,咯咯的笑着,“聂以舟,来呀,好舒服啊。”
聂以舟呆呆的看着碧水蓝天下,女孩子明媚快乐的笑脸,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酸的睁不开,他闭上眼睛,慢慢的垂下了头。
安安,如果可以,多么希望能让你永远这样快乐。
可是,安安,如果不能,我只希望,你能快乐。
无论这快乐,是不是与我有关。
回到客栈,聂以舟的脸色就有些疲惫。尽管他温柔的抚着安安的头发,说着“没事。”安安心里还是深深的叹息,无论多么不想承认,他的体力,到底在衰退了。
还记得小时候,聂以舟带着她去长城,后来她走不动了,他就背着她一路跑上去。她在他的背后欢笑着,他说,“耍赖就我们安安最擅长了。”
那时候,他的身体多好啊,年轻而有力,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会是这样的。
聂以舟洗了脸就睡了,安安靠坐在床头,细细的、温柔的看着他的眉眼,听着他的呼吸,觉得自己又快要控制不住流泪的冲动了,于是赶紧走出了房间。
她不要他再看见她哭,再也不要他看见了。
因为她知道,他会难过,尽管他的难过永远都是放在心里的,但是,没有谁比她更知道,他有多难过。
她舍不得他难过,真的,舍不得。
可能因为天还没黑,小酒吧里面没什么人。安安意外的看见了那个不常露面的女老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看着窗外的湖水,喝着酒。
安安觉得应该走过去打个招呼,却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住。她敏感的感觉到女老板今天不太对,似乎,有种很淡很淡的哀伤。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给招呼,而女老板却回过头,看着安安笑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可以陪我坐坐吗?”
两人面对面坐着,女老板叫过服务生,给安安点了一杯酥理玛酒,“尝尝吧,来泸沽湖怎么能不喝它呢。”她虽是笑着,眼神却没有了那日的明亮神采。
酒的味道不错,安安连着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儿,女老板才再开口,“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
安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眼看着她,片刻,笑了,“怎么你这么厉害呢?”女人也笑了,“我是过来人啊。”
“不能说。他也…未必真的不知道。”安安低低的说。
女人看着湖面,有风吹过,她的长发随风飞舞。一瞬间,安安看见了她眼角隐约的细纹,原来,她不是那么年轻了。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像看见我自己。”她幽幽的说。
“认识他的那一年,我比你还要年轻。花一样的年纪,不知人间疾苦,最大的苦恼不过是考试考差了。”
“他站在梨树下,姿容挺拔,眉眼清俊。我想起三毛初见荷西的惊艳,什么也说不出,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的语调飘忽,仿佛是对安安说着,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爱上他太容易了,而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会爱上这么平凡的我。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年轻,以为这世上,只有爱情最大,其他的,我们都不在意。”
她抿了一口酒,笑笑,似乎很随意,安安却觉得无比苦涩,“我们很相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们一起到处吃东西,看电影,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满城的玩。”
“我们爬到山顶,他在一个大石头上面刻下一行字,‘任清雨,季明远永生永世永不分离。’”她看着湖面,还是微笑,眼里却似乎水雾蒙蒙。
“大学毕业那年,我们一起来了泸沽湖。那时候,这里还很原始,也更幽静。我们在女神山上许下誓言,他说,回家以后就和他妈妈来我家,请求我爸爸把女儿嫁给他。”
安安静静的听着,而女人的语调,渐渐低缓,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可是,老天爷真的太喜欢捉弄人了。你能想到吗,就有这么巧,他的爸爸以前曾经因为被别人诬陷偷盗被判入狱,后来气不过,在狱中自杀了。当时,他只有六岁,而审案的,就是我的爸爸。”她慢慢伏在自己的胳膊上,脸埋着,安安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流泪。
“他妈妈以死相逼,我们不能不分开。我很伤心,就去了美国。没想到,5年后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得了骨癌,已经…到了晚期”她说的很艰难。
“我去看他,他黯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笑着说,‘清雨,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却忍不住哭了。那样好看的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安安听着她细细的啜泣,心痛如绞。
她的聂以舟,她唯一的爱人,到了那天,她又该如何去面对?
“最后的日子,我们一刻也没有分离过,63天,只有63天,最痛彻心扉却又幸福的63天。”
她最后说,“今天,是他离开整整八年的日子,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没有做他的女人。那么,索性就用余生,守着我们的誓言吧,其实,也很好的。”
很久,她抬头,已经没有眼泪。
安安却在她的话里泪流满面。
泪光中,安安缓缓笑了,“是啊,也很好的。”她说的很轻,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