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钧抱怨，“这样吧，你跟着我离开京城。你若是不嫌弃，到了南洋，你就住在海上的渔村。

我那里空地多，可以盖个大宅子，你搬到我那里去。等你学成了本事，我给你请先生。

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在外海买一座岛屿。我们做些商业上的生意......”

他滔滔不绝。

沈知卿微微笑着。

“我们的事，我爹知道吗？”

“我还没对外宣布。”朱仲钧道，“等你嫁给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他。我想把所有的事，和你说了，再让岳父同意咱们成亲。”

沈知卿沉默了片刻。

“殿下，你为何不娶王妃？”她突然转移了话题，问朱仲钧。

朱仲钧脸上的神色凝固。

他看着沈知卿，目光复杂。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启齿。

他犹豫良久，才缓缓道：“因为我心里有个人......”

“哦，你有心仪的女孩子？”沈知卿笑了起来。

朱仲钧点头：“嗯，她是北齐人，她是北齐太后最宠爱的庶长孙女。

我在北齐的时候，见过她好几次。”

沈知卿的笑容慢慢敛起。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得漂亮。我见了，总忍不住多瞧几眼。”沈知卿道。

朱仲钧的眼眸黯淡。

他道：“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俩互相倾慕，早已私定终身。我娘亲却极力反对。

我只能答应暂时拖延婚期，我回了南洋。谁知道刚出发，母妃就病故了。我又回来了。”

沈知卿低声叹气，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急匆匆赶来。

我爹也是极其反对你纳妾呢，他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娘亲都过世好几年了，你也该续弦了。”

朱仲钧摇摇头。

“不。”他道，“我娘临死前嘱咐过我，一定不能纳妾室。除非，我有足够强硬的靠山。

否则，我不能违背她的遗言。”

沈知卿诧异：“靠山？”

“嗯。”朱仲钧道，“皇帝陛下。”

沈知卿沉思了半晌。

她的手指，轻轻摸索着腰间玉佩。

她没有接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马车停止。

朱仲钧掀开帘子往外看，问道：“到了吗？”

车夫道：“殿下，到了。这是小姐的府邸。”

沈知卿下了马车，对朱仲钧道：“你快进屋喝茶，我换了衣裳再去见祖母。”

说罢，她转身就走。

朱仲钧望着她的背影，眉宇间笼罩上愁云。

沈家老夫人赵氏，今天六十五岁整寿。

寿宴摆在二房老爷沈安庭的书房举行。

沈家分为东西院，主院位于中轴线上，占地约莫七八亩；而二房老夫人居住的地方，是东西偏厅合并。

这里的格局，是古代的四合院。

东厢房是卧室、厨房，西边是净房、书房；北厢房则是客厅、待客的正堂。

老夫人赵氏今日穿着暗红色绣金纹锦缎袍子，坐在炕沿上。

她的左边坐着三儿媳妇李氏，右边坐着四媳妇陈氏。

“阿娴呢？”赵氏问陈氏。

陈氏连忙道：“她去梳妆打扮了，怕您等不及。”

赵氏笑了笑。

她对李氏道：“你陪我出门走动走动。我们去花园赏月去。”

李氏应了声好。

沈知卿被喊进了内室，换衣裳。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桃红色织金蝶纹袄裙，配了件鹅黄色挑丝银鼠毛斗篷。

她披散着秀丽乌黑的长发，绾了飞仙髻，插戴了金累丝嵌宝石簪子，耳朵上坠了明晃晃的白玉吊坠。

“怎么选这套？”沈知卿蹙眉。

她不习惯。

“好看。”丫鬟秋霜解释，“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您的姑奶奶沈琇莹，今晚也要进宫赴宴。她穿的衣裳，也是这样的颜色。”

沈知卿就不再说话，由着丫鬟帮她更衣打扮。

稍作装饰，她就准备妥当了。

老夫人赵氏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花园走去。

沈琇莹也来了。

沈琇莹今年十九岁，比沈知卿高三公分，穿了件湖蓝色百褶罗裙，衬托得肌肤胜雪，娇艳如花。

她身材纤细，风韵绰约，一双杏仁眼水汪汪的，格外勾魂夺魄。

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婆子。那婆子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薄厚适中，显得凶狠严厉。

她是沈琇莹的乳母刘嬷嬷。

沈家兄妹姊妹众多，赵氏唯独疼爱沈琇莹。

“琇莹，快来拜见你婶婶。”赵氏拉了沈琇莹，对她介绍身边的沈知卿。

沈琇莹笑盈盈施礼。

沈知卿扶起了她。

“听说你们姐妹情深，你婶婶这辈子没个闺女，你们以后常来玩。”赵氏道。

沈知卿笑着，柔顺应允了。

“这位就是你弟弟？”沈琇莹问道。

她打量了番朱仲钧。

朱仲钧朝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虽然没有读过圣贤书，可是沈琇莹的教养好，他也学得彬彬有礼。

“你们兄妹真是像极了。”沈琇莹道。

她笑盈盈的，眼睛弯起，露出洁白的贝齿，格外美丽。

沈知卿也夸赞朱仲钧。

大家寒暄几句，一同去了正院。

路上，老夫人赵氏握紧了沈知卿的手。

“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等你爹爹的丧事办完了，你就跟我回去。”赵氏语重心长，“仲钧是个孝子。将来你们成亲，肯定能恩恩爱爱。”

沈知卿含糊道谢。

到了正院，各家贵眷已经聚集完毕，正热热闹闹聊着。

沈知卿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表哥表姐们，围绕在一堆，谈论着今年春季新科的士子。

朱仲钧和沈琇莹站在角落里，不太引人注意。

沈知卿的大堂兄沈知远，也是武官出身，此刻正在与人说起兵事。

“......西北有个叫鞑靼的部族，一直想侵犯我们的土地。今年，鞑靼首领的弟弟，率领了千名骑兵，攻破了咱们的防御阵营。

幸好，鞑靼的首领不通军事，被咱们杀退了。

鞑靼首领还派人送信给他的兄弟，说他们首领不懂军务。这是在嘲讽咱们。我觉得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润喉。

旁人都附和，让他继续说。

沈知远就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沈知婷和沈琇莹在一起，两人窃窃私语。

沈琇雯则在跟自己的丈夫胡松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