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亏欠你姨母了。她年纪轻轻，却被折磨成了疯婆子，她的孩子，也被人拐走......”蒋夫人哽咽道。

这话，戳中了蒋蓉的泪点。

她的眼泪流淌。

蒋夫人心痛，搂抱住了她，柔声哄道：“好啦，不哭不哭。你姨母福薄。你父亲和二郎他们都在努力，咱们等他们好消息。”

蒋蓉仍是哭。

哭累了，她伏在母亲怀里，像猫咪般乖巧。

“姨母是个苦命的。”蒋夫人抚摸着她的脊背。

“她一辈子太苦了，她当初是为了我。我没本事保护她和孩子，她带着孩子远赴扬州......”

提起当年的事，蒋夫人就忍不住掉泪。

她恨死了自己无用。

蒋蓉却抬起头。望着母亲。

她伸手替母亲拭泪。道：“娘，姨母不苦。她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很好，您别难过了。”

她擦去了母亲的眼泪。

“阿娆，你不怕姨母了？”蒋夫人笑容温暖，慈爱看着女儿，“我瞧着你，长高了些，也长结实了。”

蒋蓉脸色微红：“我都三岁多了，哪里算小呢？”

她把玩起了母亲腰间挂的玉佩。

这是前朝皇室的传家宝，祖训只传嫡系。

它价值千金，非常稀罕。

当初。蒋夫人生产时差点没熬过去。

沈知彦将玉佩拿给了顾延韬，请他转赠给蒋夫人，以示尊重。

“这是阿璃送的。”宋盼儿解释道，“阿萝不喜欢戴玉器，就送了我。我平素戴得不多。”

蒋蕊蕊性格活泼、娇俏、聪颖、美貌，是京师公认的闺秀。她虽然是庶女，却很得宠。

她和沈知彦，曾经是青梅竹马，两家都希望他俩早日定亲。

沈砚安却不愿意。

“我不会娶她的。”他坚决道。

他和沈知彦不同。

他从小养在宫里，见惯了权贵。蒋蕊蕊是名士之家的嫡女，又是庶出，配不上沈砚安的。

“那你喜欢谁？”蒋夫人问他。

沈砚安却不肯答。

他对蒋夫人道：“我喜欢阿棠，可她已经定亲了。”

蒋夫人失望至极。

“她的婚事。你爹爹和大伯都做主了，不会变更。”蒋夫人道，“除非，你娶了她的未婚夫。”

“我不喜欢她。”沈砚安固执，“我不娶她！”

“你不娶她，那就只能退婚了。”蒋夫人叹气，“阿璃那么漂亮、善良，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沈砚安沉默了下，道：“我不娶她。”

沈砚安和蒋夫人带着沈知卿出城，直奔码头而去。

沈家船队的大管事已经在那边等候。

沈知卿的马车上，铺陈了厚厚褥子，铺了软垫，让她舒适躺靠在上面，整个人显得慵懒而惬意。

“阿景呢？”沈知卿问宋盼儿，“我不在家，我怕他闹腾。”

宋盼儿摇摇头：“你二弟出海了。说是去寻找姨母，要救姨母回来。”

沈知卿眉毛微蹙。

这是沈砚安的意思吗？

“阿璃呢？”沈知卿又问，“我姨母的病怎样了？”

“吃药，休养。”宋盼儿道，“阿璃身体也虚弱着。她如今跟着你舅妈在家养胎。你二哥和三哥，还有四姐，都陪着她。我们也不放心，所以让五弟和六弟留在家里照料，其余都出门去了。”

沈知卿点点头。

“九叔和十叔，他们俩也要出海吧？”沈知卿又问，“听说江西沿海地区遭遇了暴风雨，船只被困，九叔和十叔去帮忙吗？”

“嗯。”宋盼儿颔首。

沈知卿的心，顿时沉甸甸的，感觉有股子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

蒋夫人见她脸色苍白，心下不免有些焦急：“你别胡思乱想。”

沈知卿点头。

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到达了扬州府城，进了客栈住宿。

沈知卿刚洗漱完毕，就听丫鬟通报，沈知卿的母亲蒋蓉来了。

“她怎么来了？”沈知卿讶然，“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她连忙换了衣裳，出来见蒋夫人和母亲。

“我来瞧瞧你。”蒋夫人握紧了沈知卿的手。

蒋蓉则道：“七姨母，你好好歇息，明日再来看你。”

沈知卿不解。

蒋夫人拉沈知卿进屋，关上了房门。

她才开始说：“……你姨母是被沈夫人推到湖里的。我和你母亲去看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全身抽搐，吓坏了我。

你舅舅和几位兄长，立马把你姨母送到了医馆，又请了大夫。大夫说她伤势严重，只怕救不了，恐怕要死了。”

沈知卿心底一凉。

她猛然坐正了身子，瞪大了眼睛。

“姨母是淹死的？”她惊讶，又有点慌张。

“应该是的。”蒋夫人道，“她的伤口太过于狰狞了，根本没法子救治。

大夫说，她肺部淤积，已经没了呼吸，大罗金仙也难救。她的肺部被鱼食扎破，伤及肺腑。”

“怎么会这样？”沈知卿不敢置信，喃喃道。

“我们也想不通。”蒋夫人道，“你姨父和姨母感情深厚，他不肯接受你姨母死亡，他不停打探，终于查清楚是谁谋杀的你姨母。”

“谁？”沈知卿追问。

“沈知彦的妻子周氏。”蒋夫人道，“她和你姨母是仇敌，她们俩争吵，故意推倒你姨母。你姨母摔倒，撞到了石块，才导致窒息。”

沈知卿脑袋嗡嗡作响。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为何要害我姨母？”片刻，沈知卿低声问，“她和我姨母，并没有恩怨啊。”

“不止她和你姨母，你舅舅和姨丈的官场上，也和你姨母争斗。周氏的父亲，乃是江南盐政周大人，官居从二品。他和沈家是姻亲。”

蒋夫人道，“因为这层关系，周氏和沈家的姑奶奶交恶。”

原来是这样啊！

沈知卿想了想，道：“她既然嫉妒，为什么不弄死姨母？”

“沈夫人没有孩子，你姨母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她死了，你姨母的娘家势必会倾轧周家，甚至要挟到沈家，你姨母岂能落单？她不能死！”蒋夫人道。

“她嫁进沈家，就是冲着沈家的财富去的。”沈知卿继续道。

蒋夫人点点头。

沈知卿心底一沉。

沈砚安这些天不搭理顾瑶。

她心里就隐约担忧。

果真，她猜对了。

沈知卿不禁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