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前在说什么？”

杨卓雪看到桌子上有笔墨纸砚，就坐了下来，说道：“沈知卿要南征了。”

“哦。”

沈知卿的反应让杨卓雪很诧异，就问道：“那些御史们不会让你去北海郡王府。”

“是啊！所以……”

沈知卿抬头，杨卓雪看到了他脸上淡然的神色，就问道：“你有法子解决这事吗？”

沈知卿摇头，“我没法子解决，不过却可以保命，还能把沈谅给坑死。”

杨卓雪皱眉道：“那些御史们……他们会罢休？”

“不会。”

沈知卿说道：“不过沈谅也不敢说什么，否则御史们就敢弹赅他，他也讨不到便宜。”

杨卓雪松了一口气，说道：“沈谅这些年跋扈惯了，这次若是能狠狠的教训一顿他，那自然是最好。”

沈知卿笑道：“不止是他，那几个人……嘿嘿！”

王崇年也在笑：“沈谅和沈卞联合弹劾了沈知卿，他若是去北海，那么他们的计划必败。”

“这件事交给我。”

沈知卿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所以决定再做些事，免得遗憾终生。

……

沈卞在城中漫步，看着街巷的繁华，不禁唏嘘道：“曾经老夫在这里长大，每月只能领取三百文钱，连饭都不能多吃，而沈谅却能在此养尊处优，那时的咱们……唉！人啊！”

“那是因为你的儿子们都在宫中。”

“哈哈哈哈！”

“沈卞，你在干什么？”

王崇年突然冲出来，吓了沈卞一跳。

“你要做什么？”

他有些惶然，王崇年指着远处喊道：“沈卞，你看！那是什么？”

沈卞看向西方，就见西北方向的烟尘滚滚，那是骑兵疾驰的模样。

“沈卞，你要去哪里？”

王崇年追着沈卞狂奔，他们二人的身形渐渐拉开了距离。

“沈卞……你疯了吗？”

“你疯了！”

王崇年的声音远远的飘荡过来，沈卞却毫不犹豫的策马而行。

他一直跑，直至到了一个庄园前才勒马停下。

“老爷？您怎么来了？”

仆役们欢喜的迎了上来，可当沈卞看到一片狼藉时，他惊骇的道：“这是谁弄的？”

仆役们也懵逼，“不知道，今日有人在此放火，烧毁了不少东西，老爷……”

沈卞拔腿就跑，他跑到了一处房舍外，颤抖着推开门进去，就见一个老妪躺在床上。

“娘！”

他扑到床边痛哭失声，“娘亲！”

“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老妪的双眸浑浊无神，沈卞悲伤的道：“孩儿回来了。”

老妪艰难的挣扎起身，说道：“娘没福气，不能看着你们父子团聚，只是可怜了你妹妹……”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说道：“都散了吧，这里以后不会有了。”

“娘亲！”

“走吧。”

老妪挣扎下了床榻，沈卞扶着她往前走。

“去，叫郎中。”

一阵慌乱之后，郎中急匆匆的被请了来，看到母子两人都满面愁容时，叹息一声：“老夫已经尽力了，令慈的病情太重，恕老朽无能为力。”

“娘！”

沈卞跪在了床前，抓着老妪的衣袖哀求道：“娘亲，您要活下来啊！”

老妪的呼吸很困难，喘息着道：“傻孩子，娘早就想去找祖宗说话了……咳咳咳咳……”

沈卞仰头悲鸣道：“为何要折磨娘亲？”

沈知卿在边上冷静的站着，老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缓缓垂眸。

老妇人的脑袋一歪，慢悠悠的倒在了沈卞的肩膀上，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

沈卞抱着她哭嚎道：“娘……娘……”

“爹爹……”

沈珏闻讯从隔壁跑了过来，看着父亲怀中的老妪，哽咽道：“奶奶走了，奶奶走了……呜呜……”

这个女童的哭声撕裂了沈卞的胸腔，他抬头，目眦欲裂。

“谁害了我的妻儿？谁？！”

他怒吼着，随即转身。

他冲了出去，脚步踉跄。

王崇年跟在后面劝慰道：“沈卞，稍后沈谅就该去北海了。”

沈卞的步伐更加的凌乱，“老夫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站住了，转身看向了远方。

天空中灰蒙蒙的，但那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沈卞深吸一口气，喃喃的道：“我儿……你可准备好了吗？”

他一路疾驰去了沈家，看着熟悉的场景，沈卞泪如雨下：“老夫……对不住你们！老夫……老夫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老夫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啊！”

沈卞趴在门槛上嚎啕大哭。

沈知卿在边上听的唏嘘不已，然后就去找皇城司报告了此事。

“官家，沈卞去了城外，此刻怕是已经出发了。”

朱子厚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让他去！”

“遵旨！”

沈知卿躬身退下，陈忠珩低声道：“官家，沈卞这个人……”

“老夫不蠢。”

朱子厚缓缓说道：“他在试探朕。”

陈忠珩心中一凛，就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朱子厚继续说道：“那个沈卞的性格偏激，且又不服输，这样的人在朝堂中肯定是独木难支，迟早都会倒霉。”

陈忠珩点点头。

“朕让他做事，他却要拿捏，呵呵……那些宰辅们会忍耐他吗？”

朱子厚冷笑道：“那些人会杀鸡儆猴！”

宰辅们在争权夺利，可他们却忌惮沈卞，担心沈卞会成为第二个李昭亮，甚至比他还强势，于是就借刀杀人，用各种手段迫使沈卞低头。

这样一来，沈卞将会在某一天被孤立出来。而且沈卞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大伙儿会默契的把他排斥在外，让他无法插手任何事务。

朱子厚揉着眉心说道：“这等人竟然也配为相？朕真的是糊涂了。”

陈忠珩赶紧赔罪。

朱子厚摆摆手道：“他不会去北海郡，朕猜测他会趁机回来寻仇，到时候就看你怎么办了。”

……

汴梁城中，一群纨绔子弟在喝酒庆祝。

“恭贺兄长高中！”

张昇端起酒杯敬酒，赵允良微醺道：“此番能中举是侥幸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是侥幸吗？”

张昇说道：“哥哥，陛下钦点的状元郎，你这次是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