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包含笑了，“他不敢，可他背后的人敢啊！他不怕丢命，可背后的人却怕死……”

他起身拱手道：“老夫去了，今日多有叨唠，改日老夫再来拜访。”

……

“包含去了沈家，他在沈卞的家门外转悠许久，最终进了沈卞的书房，然后两人谈了许久……”

陈忠珩禀告道：“据闻沈卞哭泣不休，最后被拖了出去。”

赵曙皱眉道：“朕知道了。”

沈卞在汴梁的名声不咋地，甚至连一个好友都找不出来，但这人是真的勤勉。

“沈卞不能升迁？”

“回陛下，并未听到有人弹劾沈卞贪赃枉法之类的言论。”

赵曙冷哼道：“那就是沈卞自己作的孽！”

这话有些重了。

但陈忠珩知道，他在为沈知卿鸣不平。

“陛下，沈知卿虽然跋扈了些，但他确实是救驾有功。若是沈卞不能再担任刑部左侍郎，他必定会闹腾……”

赵曙不悦的道：“朕的恩赐难道还不够吗？他为何要闹腾？难道还嫌不够？”

陈忠珩低下头，赵曙挥挥手，他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陛下，沈知卿是想为沈卞求个前程。”

这个解释很牵强，但也足矣了。

赵曙的面色依旧冰寒，陈忠珩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陛下，您准备赏沈知卿吗？”

赵曙冷冷的道：“朕赏他作甚？”

陈忠珩躬身道：“是，奴婢知晓了。”

他出了皇城，回头就吩咐道：“召见沈知卿。”

……

沈知卿得到旨意时愣了一瞬，然后喜滋滋的去见赵曙。

“臣叩见陛下。”

赵曙指着下首说道：“坐。”

沈知卿欢快的拉开凳子，屁股刚沾椅子就坐稳了。

“你可知罪？”

呃！

沈知卿抬头看着天花板，觉得赵曙又发疯了，“陛下，臣……臣何罪之有？”

你不能因为嫉妒我年轻就这般折辱我呀！

“你打断了沈卞的腿？”

“没有，他的脚是被人踢伤的。”

“是沈卞自己摔倒的吧？”

“臣不是说了吗？臣当时在街边，路旁的摊贩在骂他。”

“……”

赵曙深吸一口气，“那你为何殴打他的仆役？”

“他的仆役欺压百姓。”

这个理由简单粗暴，却让赵曙无奈。

“那些仆役都是世家子弟，他们仗着家族的势力肆意横行，沈卞不敢管，所以被迫屈服。”

赵曙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沈卞也不必升迁了。”

“陛下英明。”

沈知卿心想这个锅背的爽利，就算是被人知道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是替沈卞背锅，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哈哈哈哈哈！

赵曙看着他傻乐的模样有些恼火。

“这个不妥吧。”

沈卞的官途已经被堵死，现在赵顼把他调离刑部，就算是他不肯承认，但以后也难以立足。

“朕知道你是为了他好。”

赵曙看着沈知卿，目光中带着欣慰之色：“当初他帮助你，你记住他的情谊，现在也不忘帮他说项，不错。”

沈知卿微醺，觉得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

“可沈卞不能升迁。”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竟然连包含都动心了？

他看向了沈知卿，问道：“他为何不能升迁？”

沈知卿笑嘻嘻的道：“他不够聪明，若是去了户部……”

赵曙微笑道：“户部乃是重地，若是换个人，那还好些，可沈卞不行，他不是能干活的料。”

他缓缓站了起来，沈知卿赶紧跟上。

“陛下慢走。”

“你去哪？”

“臣去找杨彦说话，顺带问候一下张八年。”

“嗯，你去吧，莫要乱来。”

赵祯的眼神慈爱。

这是帝王的态度，沈知卿躬身谢恩，然后去了礼部。

……

礼部，曾公亮见到了他。

曾公亮先是赞美了沈知卿，然后问道：“官家可说了沈卞该如何处置？”

沈知卿微笑道：“沈卞是有功劳的，只是不该升迁，否则……”

曾公亮叹道：“可沈卞是勋贵子弟……”

沈知卿摇摇头，“他不是。”

曾公亮愕然，说道：“他可是沈卞，怎么就不是勋贵子弟了？”

沈知卿说道：“沈卞是庶吉士出身，不过是庶吉士出身的勋贵不少。”

“可那些勋贵都是宗室……”

曾公亮觉得沈知卿在胡扯，沈知卿却肃容道：“沈卞在京师为官多年，却始终没有靠山……”

这是要揭露沈卞的底细了？

“他的靠山不存在。”

沈知卿淡淡的道：“当初他和张八年交好，可张八年呢？”

这个问题曾公亮答案满分，他点头道；“沈卞此人做事谨慎，但却胆小，不像是那种投机取巧之辈。

他在京城数次遇到危险，可每每逢凶化吉，这便证明了他的能耐。”

沈知卿说道：“他不够聪慧。”

“哦……”

“他是吏部侍郎，若是没有人推举，他就是最大的赢家。可现在谁在支持他？”

“那些勋贵吗？他们会给他送钱？”

“那些商贾呢？”

沈知卿看着窗外的夜空说道：“他们只是在利用沈卞罢了，一旦有朝一曰沈卞失败，那么……他们的损失就大了，于是……”

“于是他们就对沈卞动了杀心。”

“对，杀心一起，沈卞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曾公亮呆滞片刻，然后苦笑道：“原来如此。”

沈知卿微微侧脸，“你不信？”

曾公亮坦诚的道：“本官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无私的君父，更不信有无私的臣子。”

沈知卿微笑道：“可沈卞的官职就是如此，而且他还有功，陛下念及旧情才让他留下来。你看他的那些朋友，哪个愿意帮忙？”

曾公亮叹道：“他是沈知卿，是国舅爷。可惜，他没办法。”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陛下是仁厚之主，可……沈知卿啊！”

他突然抱拳跪下，哽咽道：“沈知卿啊！你可知道吗，沈卞从入仕开始，他的官途就坎坷，一直到今日，他依旧在艰难前行。

可沈知卿，沈知卿……”

他抬头喊道：“钦差大人！”

陈忠珩急匆匆的来了，曾公亮悲愤的道：“沈知卿在御史台放肆，陛下不惩罚，还纵容他胡闹……陛下……”

他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