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周兄，张昇这样下去迟早要坏事......”

周家主微微颔首，然后就出去了。

他并未去张昇家，只是回到家中后，他的夫人在哄孩子睡觉，见状嗔怒道：“这都三更半夜的，怎地还不休息？”

丈夫是个文士，家境贫困，所以他总是想办法赚钱养家，哪怕是辛劳了一年，可家境依旧没变化。

周家主坐在椅子上喝茶，良久他缓缓摇头：“今日我遇到了黄春，他说张昇贪腐，此事当真？”

他的妻子点头道：“张昇贪墨了些银子。”

周家主叹道：“为夫知晓张昇的性情，他若是贪了银钱，绝对是一笔巨款，这等人......罢了，明日我去找老爷谈谈。”

他的妻子嗯了一声，说道：“老爷最近有些忙碌，家里有什么事尽量瞒着他。”

“嗯。”

第二日，周家主进宫求见了赵祯，赵祯见到他，就温言说道：“朕知道你的顾虑，可张昇却太令朕失望了，此人心术不正，当罚！”

他说道：“你放心，只要他能证明自己不曾贪腐，朕自然不会再追究，甚至还会嘉奖你。”

周家主感激的道：“臣多谢陛下。”

赵祯微笑着点头：“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周家主说道：“有父母在世，只是都是农户，无力供养孩童读书，因此家业越发的凋零了。”

赵祯说道：“此事你可以去找沈待诏，他会帮你解决的。”

“是。”

周家主心中一动，觉得沈知卿可能会借题发挥。

但这件事涉及张昇之时，沈知卿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于是他就问了沈知卿在何处。

沈知卿昨晚被苏轼拉住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才离开。

“殿试快来了，别忘记啊！”

“嗯，某一定努力！”

“加油哦！”

“好。”

沈知卿打个哈欠起身，见王景略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见过相公。”

沈知卿拱手作揖，王景略微微侧身避让：“如何？”

“很好！”

王景略松了一口气：“你先洗漱，稍后咱们一起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

两人刚走到前院，就见杨卓雪迎面而来，她看到沈知卿时，嘴角边绽放出美丽的笑容：

“妾身听闻殿试将至，特意准备了糕点给殿下送去。”

她说完，从袖笼里取出个食盒来，递了上来。

沈知卿伸手接过，嗅着里面散发的香味，赞道：“果然极美。”

杨卓雪抿嘴浅笑道：“妾身不敢献丑，殿下且带回去慢用，莫要辜负了它的好滋味。”

“殿下，奴婢去喊了马车。”

“不急。”

沈知卿把食盒交给王景略，然后说道：“陪某去买东西。”

杨卓雪诧异的道：“相公想买什么？妾身也好做准备。”

“买些胭脂水粉和首饰，女儿家嘛，自然要漂亮些。”

王景略见识多广，一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顿时暗喜，说道：“好，某去安排马车。”

沈知卿牵着杨卓雪往外走，突然问道：“那个李婉儿呢？”

“妾身派人盯着呢，可惜没查到消息。”

杨卓雪觉得李婉儿不像是有问题的模样，但她不愿意惹麻烦，所以才留了人。

“她在哪家店？你派人盯紧了，有事随时报告。”

李婉儿是李家的远方亲戚，虽然关系淡薄，但李婉儿的父亲和祖父在朝中担任重职，若非是这层原因，估摸着早就嫁人了。

沈知卿想着李婉儿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官宦，或许可以通过他们找到些线索。

……

张昇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他浑噩的躺在床上，双目无神，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幕幕画面。

那些画面很是荒唐，男女颠鸾倒凤的姿势各种羞耻，而那些画面又充满了欢愉……

他不禁呻吟一声，身体抖动的厉害。

“少爷，您怎么啦？”

丫鬟端着药碗站在边上，焦急的问道。

张昇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珠子转动几下之后，说道：“滚开。”

“哎呀！”

丫鬟吓了一跳，慌乱的退后，结果撞翻了碗。

滚烫的汤药洒落在床沿上，瞬间就弥漫出了恶臭味。

张昇捂着鼻子叫道：“弄走弄走！”

丫鬟连连点头，赶紧把碗拿开。

“少爷，这是郎中配置的药。”

张昇喘息着，“滚开，别靠近。”

丫鬟被吓坏了，不敢再啰嗦，转身跑了出去。

房内一片狼藉，张昇挣扎着爬起来，颤巍巍的下床，然后冲到窗台边上推开窗户。

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清醒了几分。

“不要杀我……”

他喃喃的道：“别杀我……不要……”

他看向了天空，天空阴沉沉的。

“别杀我……”

天黑了……

……

沈知卿和王景略一路走着，边上都是议论纷纷的学生，有人羡慕他的富贵，有人嫉妒他得到了沈卞的认可，有人则是恨死了他。

一个青衣小帽的学生走了过来，低声道：“安北兄，某有话说。”

沈知卿停步看向他，这名学生就指着前方的一个酒楼，说道：“此刻是酉初三刻，那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闲汉和泼皮。”

“哦。”

沈知卿点点头，王景略却有些惊讶。

按理这等闲人根本入不得他们的眼，可沈知卿竟然毫不在乎吗？

他有些不悦的道：“安北，此事……”

“某知道，走。”

沈知卿跟着青衣小帽的学生进了酒楼，刚踏进去，就听到嘈杂声传来。

“这是谁写的诗词，狗屁不通。”

“某觉着还行，比某好些呢！”

“某不信！某觉着那个赵仲基写的诗词才华斐然，某看过他写诗，每次必然会引吭高歌。”

“赵仲基那是个傻缺，否则岂会写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来，简直是丢人。”

沈知卿皱眉看着喧嚣的场景，说道：“你确实是能写出好诗词，否则为何会被皇城司招揽？”

王景略苦笑道：“某也是运气好，恰逢其会罢了。”

两人到了二楼，那位学生在前面带路。

到了包厢后，沈知卿示意他自便，王景略说道：“此次来是请教些经义上的问题，某觉得这里环境不错。”

沈知卿点点头，吩咐厨娘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