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朕累了。”他说道，“你们下去吧，没事不要扰朕清净。”

屋子里的内侍们忙恭敬的施礼退了出去。

王阁老看着屋子门帘垂下挡住视线。

皇帝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徐氏。”他喃喃说道，眼睛半阖，“朕要你死。”

他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疲惫和痛恨，就好像在说别人的名字，并不是咬牙切齿。

“陛下的身体真的不好了？”

御医院里，陈丹青看着面前的太医，面容肃穆。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他问道，“陛下是怎么生病的？”

御医院的御医们互相对视。

“这，我们也是听闻…”他们低声答道。

陈丹青看向其中一个，这个人叫吴三海，也算是太医院资历深厚的御医之一。

“陛下的身体状况你们不知道？”他沉声说道，声音威严。

“太医令。”一个太医忙赔笑说道，“不是我等不尽心伺候陛下，实在是这病来势汹汹。”

陈丹青哦了声。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急诊治了。”他淡淡说道，“你们回去吧。”

太医们松口气。

“太医令请放心，待下官禀报陛下之后，会立刻为陛下诊脉诊断药物治疗。”他们纷纷说道。

陈丹青点点头挥手送他们离开，转身坐下，神情有些忧虑，伸手摸着腰里挂着的玉佩。

“陛下这是要闹哪样？”他说道，“不仅没有召见太医们，还禁止外传，他到底要干嘛？”

虽然这样的举动显得很突兀，但是陈丹青却丝毫不觉得奇怪。

在朝堂上的事，皇帝的性格，大概就是这种突然，莫名其妙的，或许只是一次偶遇的机缘巧合，就能决定一场政争。

他习惯了，而且也喜欢这种突然，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他的眉头舒展。

“这样就好了。”他说道，“陛下就可以专注处理国事了，这才是正途，不用担心这些臣子了。”

他说完再次叹口气，端起茶喝了口。

“唉，可怜徐氏。”他说道，放下茶盏看着窗户外边。

窗户外依旧阳光明媚，春花秋月，繁华盛景。

京城里，沈知卿已经收到消息，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陛下要杀徐氏？”她说道。

“这件事陛下没说。”仆妇低头说道，“不过奴婢觉得八成是要杀徐氏了。”

“嗯，陛下的性情就该这样。”沈知府捻须说道，“否则也压不住那帮大臣。”

仆妇忍不住笑。

“是呢，那帮大臣真是…”她忍不住嘀咕，话未说完被沈知府瞪了一眼。

“你这是说我们不懂规矩？”他呵斥道。

仆妇吓的跪倒在地。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老爷误会了。”她惶惶说道，额头上渗出汗水。

沈知府哼了声没有说话，仆妇战兢的伏在地上，耳朵贴地不敢动弹。

片刻后，沈知府叹口气。

“你说的没错。”他说道，抚着胡须，“我们是没办法左右陛下的心思。”

仆妇顿时哭出来。

“我们都不行，谁能救徐氏呢？”她抽泣哽咽。

这个女人是个祸害，这些日子因为她沈家的损失比往常更甚。

尤其是她还给沈安送信，把他们沈家拖下水，如今又要害沈云钊的仕途了。

这样的人早就该死，偏偏她有个护着她的姐夫，沈家又没办法动她。

沈知府也恼怒又无奈。

“徐氏若死了，沈安必然不甘，到时候…”他说道。

“那就再杀了他。”仆妇说道，神色阴冷，“反正我们沈家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你懂什么！”沈知府瞪眼，啪的将手里的茶杯扔在桌案上。

他的手颤抖不休。

“我们做过的事不少了，但这是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做，否则我们整个家族都跟着毁灭。”他说道。

“我就是随口一句话。”仆妇委屈的擦泪说道，“又没说非要杀死她。”

“你还说？”沈知府喝道，“要是传出去被人抓到把柄怎么办？你还嫌我们丢人吗？”

仆妇吓的忙捂住嘴，带着惊惧又愤懑。

“这个徐氏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陛下对她那么维护。”她小声嘀咕，“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她有钱有权。”沈知府说道，“我们有什么，我们只能仰望他们。”

仆妇没有说话，但神情却充满嫉妒。

“不过这一次徐氏死了，我们也解脱了，不必再提心吊胆。”

沈知府叹口气说道，“徐氏死了，我们也不用担心她会对安哥怎么样。”

提起儿子，仆妇的神情缓和几分。

“那我们安哥现在就可以高中探花郎了？”她问道。

沈知府笑着点点头，神情得意。

“我们安哥是天纵英才，一直都是，从不曾输给任何人。”他说道。

仆妇脸上的神情也绽放，眼里闪烁兴奋。

“太好了。”她激动的说道，“咱们安哥终于可以当状元郎了。”

夜色渐浓，宫中的灯火亮起来，远处隐约能看到御街上巡逻的兵马，皇帝的车驾已经驶入宫中。

伴着一阵脚步，皇帝站在殿前的广场上看着远处的灯笼。

“陛下。”

一个男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张纸呈递过来。

“陛下，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的榜单，请陛下查阅。”他低头说道。

皇帝看也没看拿过去翻了翻。

“徐氏的榜？”他忽的咦了声问道。

男人躬身应声是。

皇帝哈哈笑了。

“这女孩子竟然考中了，这也太厉害了吧？”他说道。

男人笑了笑。

“是啊。”他说道。

皇帝将榜单递给身后的太监。

太监接过，展开念诵。

殿内静寂无声，除了太监的声音并无旁的声响，似乎所有人的呼吸也停滞。

太监念到徐氏名字的时候，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徐氏......”太监念道，“第二甲探花郎，沈云钊。”

轰的一声殿内的人乱作一团。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沈知府猛地跳起来，冲到近前一把抢过榜单，一目十行扫视过后面红通通的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