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草民只希望尽快查明当年的冤屈，洗清我的冤屈，早些还了侯爷的清誉，草民愧对陛下信任和百姓期许。”

说到最后，他叩首在地。

“大掌柜，请起。”沈侯爷说道。

他伸手扶起徐成礼。

“大掌柜，你是朝廷命官，你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他说道，“你不该跪我。”

徐成礼笑了笑。

“侯爷严重了，读书人当以国家社稷为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他认真说道，又再次施礼。

这个读书人......

沈侯爷笑了笑。

“是。”他说道，“我记得大掌柜曾经说过，做事情总要讲究证据，现在你已经找到证据了，那就去查吧。”

徐成礼含笑点头应声是，又向皇帝行礼告辞，退出了宫殿。

宫门外马车等候着。

“多谢侯爷理解。”徐成礼坐上车，感激说道，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送上。

礼盒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精致的小玩意。

“这些都是京城新近出售的小物件，虽然算不上什么珍贵之物，但也是草民亲手所做，送给陛下品鉴。”

他说道，“希望能够讨陛下欢喜。”

宫女忙收起，放好。

“大掌柜，陛下并没有赏赐给你东西。”她低声提醒道。

沈侯爷闻言摆摆手。

“我知道，他心里有疙瘩呢。”他说道。

宫女便沉默无语。

徐成礼也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

宫内，沈侯爷端坐在桌前喝茶，目光看着窗外。

“父亲。”一旁的少年说道，“您就这样让徐成礼走了？”

沈侯爷摇摇头。

“我可没答应他。”他淡淡说道。

“那你还让他离开了？”少年问道，“父亲您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沈侯爷笑了笑。

“不是转性子，而是想通了。”他说道。

少年哦了声，似乎听懂了。

“父亲您终于发现了，徐成礼就是个伪君子。”他说道，“跟他合作简直太危险了。”

沈侯爷哈哈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肩头。

“你啊，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坏。”他说道，“其实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好的。”

少年撇撇嘴没有反驳。

“父亲，您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老跟他说话？还有今日，您居然让他留下了。”

他接着说道，“他不过是个商人罢了，父亲您这是干什么呀？”

沈侯爷叹口气。

“这不仅仅因为我看出徐成礼是个伪君子，而且，我觉得他会是个好帮手。”他说道。

好帮手？少年神情茫然。

“父亲，这徐成礼到底哪里好？值得父亲如此看重他？”他忍不住问道。

沈侯爷笑了笑。

“你啊，你还小。”他轻敲儿子的脑袋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徐成礼赶到的时候，已经十月中旬，江南的秋天比京城来的更快一些。

他先拜访了安王府。

“安王殿下。”他站在王府门口拱手见礼。

王府守卫抬眼看了看他。

“原来是徐掌柜。”他说道，“安王殿下不在，改日再来吧。”

徐成礼微微一笑。

“我知道安王殿下去哪里了。”他说道。

守卫挑眉。

“安王殿下不在府中。”他说道。

徐成礼点点头。

“我是专程来找殿下的。”他依旧说道。

守卫哼了声。

“安王殿下去哪里了，也需要跟你交代吗？”他冷声说道。

这态度……

徐成礼笑了笑。

“殿下是去了青龙山。”他说道，“这个你可以告诉我。”

果然被他猜准了，守卫神情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他问道。

徐成礼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我知道殿下去青龙山做什么，但我还不知道殿下要去青龙山做什么。”

守卫皱眉看着他，旋即冷笑。

“我家殿下做事岂容你质疑！”他喝道。

徐成礼神情恭敬，再次拱手。

“既然是殿下做事，我当然不敢质疑。”他诚恳说道，“殿下的身份尊贵，殿下的决定更是关系重大，不知者不罪。”

守卫呸了声。

“少拿这套话唬我。”他喊道，“你休想套取我的消息。”

徐成礼却没有恼怒，依旧神情温顺。

“不管殿下做何事，只要殿下吩咐，草民愿效犬马之劳。”他再次说道。

守卫看着他半晌，哼了声，甩袖进门去了。

待守卫进去了，徐成礼才迈步跟着走进来。

王府里静悄悄的，他径直穿过花园来到王爷住处，刚要抬脚敲门，忽的停顿一刻，视线落在树荫里一个背影上。

王府里静悄悄的，树荫里一个背影坐在轮椅上，身姿挺拔，白色的衣衫衬托越发的苍凉萧瑟。

徐成礼的脚步停住。

这个身影熟悉而陌生，恍惚间仿佛昨夜梦境里出现的。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呼吸加重，双眼渐红。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缓慢抬腿走了过去。

“舅祖父。”他低声说道，声音哽咽。

这句话唤醒了轮椅上男子，他转过头来。

“你来了。”他看着他说道。

这声音同样的平静，但却透出几分沧桑与疲惫。

徐成礼再也克制不住泪水滚下。

“舅祖父。”他扑通跪倒在地，抱住了男子的腿。

......

“我不是你舅祖父。”男人淡淡说道。

徐成礼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舅祖母说了，我叫她舅祖母，她就是我的娘。”他说道，“您就是我的舅祖父。”

这个傻孩子啊，男人抚了抚膝头，抬手按了按额头。

“你是我养大的孩子。”他说道，“我是你的舅祖父。”

徐成礼咬牙。

“我没有舅祖父。”他倔强说道，“我有爹有娘，我有亲兄弟姐妹，我不要舅祖父，不要你。”

男人看着他，神情复杂。

“阿修。”他缓缓吐出三字，伸手将他扶起来，“我不配做你的舅祖父。”

他说这话眼圈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些年我亏欠你太多。”他说道，抬手拭泪，“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他抬起胳膊摸着孩子的头。

“阿修，你长大了，以后有自己的人生和路要走。”他喃喃说道。

徐成礼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我不要。”他哭着喊道，“我只要舅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