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霜
作者:沉闇 | 分类:现言 | 字数: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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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故事
第五十八章
叶辛还记得, 很多年以前,那个总是一身灰衣的男子,那个时候他比现在要年轻许多, 但是气质却与现在并没有什么两样, 总是淡淡的, 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笑容温暖而令人安心, 即使长相俊美,但是那身灰衣却很容易被人遗忘,但是每当回过头去看的时候, 他总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到你回头过去, 他的脸上会露出一如既往的温雅笑容。当年辛迪那一身红衣, 燃烧了多少人的青春?可是, 这么些年,恐怕也只有这个一个男子是真的毫无保留地对她好吧。他亦是出色的男子, 无论外貌还是性格或其他,邵墨白告诉自己,邵远帆为了辛迪一生未娶,那心中究竟是要有怎样坚定的信念才能守住这漫长的寂寞?数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一个人,并不是仅仅只需要心中的那点爱就可以了, 能够经历这么多的世事变迁洪荒迁移, 面前这个对待自己一直像父亲一样的男子的心怀究竟有多宽广, 才能容纳下这数十年的清寂?他对辛迪的爱, 开始于自己尚未出生以前, 至今都还未结束,却始终都没有得到过回应。说叶子言残忍, 辛迪她又何尝不是?
邵远帆却像是看穿了叶辛心中的想法,他笑了笑,笑容中有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安宁,“你不要怪你母亲。她那样的人,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决计不肯委屈了自己。当年如果她真的选择了我,哪怕后来我对她再好,她心中恐怕也会有遗憾,即使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只是我没想到......”说到这里,邵远帆微微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看,叶子言不是不爱你母亲,只是这中间隔着许多事情是他们两个人不懂的。你母亲性格骄傲,被自己爱的人误解,总是不肯解释,叶子言本就不是十分了解她性格,以为她不否认就是在默认,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谈不上了解,到最后,却让别人有机可趁了。”叶辛当然知道这个“别人”指的是谁,她笑了下,没有说话,邵远帆却看出她笑容中的不以为意,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徐予汀后来回来的时候对叶子言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大概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辛迪为了得到叶子言,使了什么暗着,叶子言信以为真,他素有才华,心气高傲,自然没想到原来自己这番人人羡煞的婚姻居然是这么来的。加上他与辛迪家庭悬殊太大,虽然很多人嘴上不说,但是还是有人在私底下说他是接着女人上位。他那样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话?他嘴上不说,心中始终都是不快的。后来徐予汀回来,告诉他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叶子言的,是辛迪使了阴谋赶走她的,叶子言对她一向愧疚,自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就回来质问辛迪。可想而知,辛迪当然心凉——毕竟也是夫妻,他叶子言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她越是心凉,越是不愿解释,在叶子言眼中,她的这种不解释就是明知犯错了但是就是死不悔改,叶子言心中对她肯定也是不高兴的。”邵远帆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本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两个人过不下去,离婚就是了。可是那个时候辛迪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她一心一意要给你最好的,加上她被叶子言和徐予汀激起脾气来,徐予汀一心想要得到的,她就非要霸着不让,绝不肯便宜了徐予汀,那个时候恐怕叶子言也不想离婚,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搁下来了,直到你母亲去世,都不再提起。可是,经历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个都是骄傲的人,叶子言对你母亲也冷淡了下来。”
邵远帆望着远方的落日,冷笑了一声,“其实事情哪里会是那个样子。”他看向叶辛,“很多事情你母亲当初没有告诉你,一来是你年纪还小,她不想让你一直被仇恨的阴影所困扰;二来,那个时候即使说了你恐怕也是不懂的。你现在做事沉稳,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说到这里,邵远帆颇有感触地一低头,言语当中有掩不去的辛酸,“我想那个时候,即使她没有告诉你,你那么聪明早慧,应当也猜得到一二。”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想必你亦清楚,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事实上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叶辛点了点头,嘴角有掩不去的嘲讽。邵远帆看了她一眼,道,“至于她是谁的女儿,这一点我并不清楚,当年知道她生父的人,除了你母亲,就只有徐予汀了。辛迪连我也没告诉。可是这件事情,她到死,都没有给叶子言说。”
叶辛垂下眼睛,没有说话,现在这个时候,叶家大宅里,恐怕已经闹翻天了吧。她心底忍不住轻嘲了一声:叶子言一生精明,他知道了自己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女儿居然会是徐予汀和别人的孩子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可惜呀,自己看不到。
“辛迪虽然没说,但是我大概也猜得到,那个时候徐予汀即将临盆,她没有给叶子言说起这件事情是想等到徐予汀产子后再给叶子言和那个孩子做个鉴定。”邵远帆又笑了笑,辛酸之色溢于言表,“可是她又哪里会想到,叶子言那个时候自觉欠徐予汀太多,叶子言总觉得要是如果不是他的话,徐予汀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徐家的恩重如山,他无论怎样也不会辜负,加上他又和徐予汀青梅竹马,自小便在一起,信她胜过信你母亲。辛迪只是这样隐隐提了一句,叶子言就勃然大怒,说他无论怎样都不能这样做,徐予汀对他的牺牲已经够多了,他又怎能再不信她?可想而知,你母亲当时心中的想法,自此之后,她到死都没再提过了。”
叶辛心中嘲讽,更多的是庆幸。当初她对邵墨白又何尝不是如此?叶辛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邵墨白,他端坐在那里,眉眼带笑,温暖安宁,没有来的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还好当初想通了,要不然以后想起,定然会一生不安的。
邵远帆却没有看见他们的这一番小动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夕阳西下,日暮低垂,他的声音空灵而低缓,“可是哪怕是这样,也不足以造成他们后来的生分,真正让叶子言嫉恨的,是另外一件他极其看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