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女尊)
作者:童叶 | 分类:现言 | 字数:1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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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我们恋爱吧(4)
厨房里的男人们也听到了客厅里的大动静, 都从厨房跑出来看。
杨昉没有奎娜的动作快,正好被温煦和海勒拽住,问是什么事, 她皱着眉头把事情大略说了。
海勒还没听完, 身子已几欲摔倒, 不等温煦扶他, 他已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杨昉和温煦对看了一眼, 都是满脸的担忧。
楼前空场地上的下水井盖已被挪开,那个井盖很长时间就有些松动,但因为没出过事, 也就没人太在意,小米恩和伙伴们玩耍时, 踏上了井盖, 结果身子小小的小米恩就掉进了下水井。
井身并不算太宽, 只有一个瘦弱的成年人腰身那么粗,井深却有十几米, 恰好几天前已经抽过污水,如果小米恩幸运,顶多是受点伤,应该不足以送命,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会是那个幸运的孩子。
按理说, 这样的情况该是找消防部门来解决, 可事情就坏在N国的法律上明文规定, 但凡未满十周岁的孩子在无监护人看管之下受伤, 孩子的监护权将被移交给政府部门, 孩子的监护人也就是家长将无权再与孩子继续生活在一起。
或许这样的法律条文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有效的限制了那些不负责任的家长的行为。
现实问题是奎娜夫妻俩如果不想被剥夺小米恩的监护权,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找任何有关部门帮助。
海勒几乎是哭倒在下水井旁,温煦默默地陪着他。
圆圆的井盖被放在旁边,黑洞洞的下水井口仿佛吃人的恶魔在人们面前展示着它的无情。
“我下去!”奎娜在井旁走来走去,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这个时候,只有自己亲自下去才能将孩子救上来。
“不,让我去,是我的错。”听到奎娜的决定,海勒红肿的双眼麻木的转了过去,看到奎娜在往身上捆绳子,他疯了般站起来,踉跄的扑了上去。
奎娜抓住海勒疯狂拽着自己腰上绳子的手,温和而轻柔地哄着:“亲爱的,你忘记了我以前做过消防队员的?乖,我不会有事的。”她那温柔的表情与她粗犷的长相极为不符,但她对爱人的浓浓深情却让旁观者为之动容。
下水井虽然算不得什么虎口之地,但此时已是黑夜,他们的照明工具也不过是一支手电筒,真的下到井底,还真有些道不清楚的危险。
海勒茫然的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而奎娜不动声色的将他轻轻地推到了杨昉身边,她对杨昉使了个眼色,杨昉点了点头,与温煦将海勒扶好。
奎娜迅速的将临时找到的缆绳记在自己的腰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去,将手电筒横着咬在嘴里,走到井口,迈下去一条腿,等将另一条腿也收进去时,问题却出现了,以着她的体形想要顺利的下到井下,很难,要是继续往下,需要两三个小时,到那时只怕再幸运的孩子也会被冻死。她咬着牙硬是往下蹭出些距离,结果,她被卡在井沿下方几米处,要是不想被一直卡着,那么只有上去。
她扭动了下身子,最后只有沮丧的用力往上挺,肚子缩了又缩,好不容易算上来了。
外面,海勒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发现奎娜上来,他忍着眼泪冲了过去,却发现她的表情是沮丧的。
“小米恩,小米恩呢?”他摇晃着奎娜,似乎这样便可以将心中的难受都摇晃出来。
奎娜什么也没说,只是任他摇晃着。
杨昉和温煦也走了过来,“没找到?”杨昉轻声地问,她并不想往最坏的地方想,可是,事情并不容乐观。
“不,不是,是我下不去,我下不去,小米恩……”一向以着粗犷刚硬著称的女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也无能为力,明明或许近在咫尺,她却无力去救,她颓丧地喃喃自语地蹲了下去。
温煦看着此情此景,心情也是沉重的,那个可爱的会在他回来的时候,蹦蹦跳跳跑过来说“叔叔,你回来了呀。”“叔叔,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没有?”的孩子或许已经没有了。
孩子天真无邪的蓝色眼眸,仿佛就在眼前晃动,可是,那个孩子却真真切切地在十几米下的井底等着他们去救援,他们难道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杨,你要干什么?”正在大家陷入悲伤沮丧的气氛中时,奎娜忽然惊讶的说道。
温煦看过去,惊愕的发现杨昉正在解奎娜腰上的绳子往自己的腰上系。
“我的体形偏瘦,应该能够下到井下。”杨昉边绑着绳子边说,她脸上的表情是坚定而自信的,这样的她,让温煦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可再一想到那黑的让人恐惧的井,他不仅快步走到她跟前,他的手按在她正在系绳子的手上。
杨昉抬头看他,她在他墨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的嘴唇勾勒出一个深深地弧度,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毅然将他的手挪开,将绳子系妥后,她又看了他一眼,便往井口走。
“阿昉!”温煦的声音显得很沙哑,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杨昉转过头看他,她又转回身走到他跟前,她始终都笑着,那笑容几乎能消除任何人的顾虑和担忧,她站定在他面前,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我等你回来,你那个问题,我还没回答你,你一定要回来听我的答案。”他也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在茫茫黑夜中,在只有一支手电筒的光芒下却显得分外的耀眼。
吧嗒,温煦愣愣的看着她,而她只是出其不意的,小小的在他脸颊,唇角边印了一个吻,这个吻甚至来不及让人去回味就结束了。
“不要生气!”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然后转身朝井口走去,在黑暗中,他依稀看到她挥了挥手,很潇洒,带了那么点决绝地味道。
他抚着嘴角看着她的背影,那里刚刚有她的温度。
奎娜扶着海勒站在原地,看着杨昉义无返顾的渐渐消失在井口那里。
她这算什么呢?临别赠送的礼物,还是知道他会担心她,事先用一个没什么值得怀念的吻来打发他?
温煦站在那里,瞳孔紧缩,她毫无牵挂的下了井,难道都不在乎他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挥手道别的样子,他心中生出一股愤怒来,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他,他不会原谅她的擅作主张,等她回来,他会告诉她“我们恋爱吧”,等她高兴地欢呼起来的时候,他会满脸笑容冷冷地告诉她“我不要你了”,他就是任性,他就是无理取闹怎么了?谁让她什么都不和他商量,让他措手不及,让他担心,让他难过,让他……
那幽深黑暗的下水井下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她,万一……。呸呸呸,他皱紧了眉头,在心中默默地将那个不吉利的想法呸掉,她会平安的回到上面来的,终究他在这个时候不忍心诅咒她,他双手合十默默祈求她会平安,小米恩也能平安的回来。
时间在等待和焦急中慢慢地滑过,天空中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丝毫没有感染到下方人们那紧张而慌乱的情绪。
下水井附近除了温煦和奎娜夫妻外,再没有别的人,奎娜那高大壮硕的身体将海勒稍显瘦弱的身子包容在怀抱里,两个人似乎这样就能给彼此支撑。
而温煦站在他们两步远的地方,也在默默地关注着那下水井口,他想过去看看那漆黑的下水井口有没有手电筒的一点光亮,却又害怕那井就此黑沉的再也不会有那点光亮。
在犹豫和不安中,他已经忘记了此时他只是一个也同样需要安慰的男子。
“动……动了!”奎娜的眼睛时刻都在注视着那根延伸到井下的绳子,绳子哪怕极细微小的晃动,她都能看到,看到绳子大幅度的摆动,她兴奋地叫道,接着,她松开抱着海勒的手,奔到那井口旁用力的拉着绳子,绳子渐渐被拉上来时,绳子的另一端绑着小米恩小小的身子,他不停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他是个幸运的孩子。
只是他额角被看不出颜色的布缠着,他整个身子也被宽大的毛衣包裹着,他蓝色的眼睛被垂下的眼皮盖住了,看不到往日的神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显示着他此时依然微弱。
海勒和奎娜欢喜的抱着获救的孩子,孩子的父亲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难免又是掉下眼泪来。
温煦在奎娜往上拽绳子的时候,已经奔到了井口,漆黑的下水井旁,什么都看不见,那一点点微弱的光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阿昉?”温煦初时的声音很低,当看到小米恩被拉上来,紧接着只有淌着水的绳子时,他怔了一下,接着,他大声的朝井下喊着:“阿昉!杨昉!”
听到温煦已经嘶哑的声音,奎娜夫妻俩才反应过来,救了他们孩子的那个人并没有跟着孩子一块上来。
奎娜有些着急了,用力的拉着绳子,但那绳子似乎是没有尽头,怎么都拉不完。
温煦看到她在拉绳子,也跟着用力拉,直到他被绳子往下沉的力量带的坐在了地上,他才傻愣愣地看着井口,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趴到地上,对着井里喊:“杨昉!你在哪儿?你不是说要回来听我的答案吗?你快点回来,我答应你了,我们处处,我们恋爱,我们恋爱吧!”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井里显得瓮声瓮气,但却实实在在的传到了井底。他不停地喊,不停地喊,喊到嗓子冒烟,不停地咳嗽起来。
奎娜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条绳子,她是个大女人,从来不哭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也潸然泪下,她转头看着那个不停咳嗽的男子,他的脸上还带着希望,不知是因为咳嗽的厉害,还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脸上已经有泪水流淌,但他却不肯罢休,咳嗽完了继续喊。
她几乎想上前去劝他,别再喊了,喊,或许那个人也已经听不到了,可是看到那样的一个他,她怎么忍心说出那样的话。
海勒呆呆的坐在地上抱着被救上来的儿子,他也被眼前的事吓呆了,明明说好了晚上在他家吃饭的,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甚至不能以分来计算,只能用秒,一秒一秒的时间很珍贵。
就在除了温煦以外的人都失去了希望的时候,绳子再次晃动了起来,首先发现的是温煦,他停止了喊叫,用力的拉扯着绳子,但或许是因为他把力气都用光了,就算他用了所有的力气,还是没能将绳子拉上来。
奎娜从呆愣中惊醒,赶紧过来帮忙,绳子被一点点拉上来,浑身上下,连头发都已经散发出难闻味道,还滴着水的杨昉被拉了上来,而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袖内衣,应该是太累了,她几乎是被奎娜硬拖上来的。
温煦又哭又笑的抱住她,完全顾不得此时的杨昉身上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又哭……又笑,小狗撒……撒尿。”她的声音很弱,却还笑着逗他,她的手抬了抬,却远够不到他的脸。
他拉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脸,她的手很冰,冰的像冰块,他也不在乎。
“你吓死我了!”他翻来覆去的只重复着一句话。
她的脸色青灰交错,嘴唇有些苍白,冬天的下水井并不温和,似乎是在告诫人们不要轻易尝试与它打交道。
“我……我听到,听到你的话了,不许反……反悔!”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是凝固了,只是与青灰色的面色相衬,显得很无力,也很让人心疼。
“我不……我不反悔!”他带着哭腔,哽咽的答应着她,似乎此时要是不答应,就没了机会。
她淡淡地笑着,强撑着的精神似乎就为了听他这一句话,等他的话完,她才缓慢地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