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半晌, 金小忻没有说话，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金小樱温柔的劝说：“小忻，别闹了！”

这时候金小忻好像才回过神, 她怔怔的看着金小樱, 眸子里射出怨恨的目光。“我讨厌你！”冲着她姐姐说完这句话, 她便飞也似的跑走, 方向是里屋, 而非外面。于是金小樱没有立刻追上。她站在原地，十分疲惫的拭去额头的汗，两手的食指最终停在太阳穴上, 来回反复的揉着。

康霄旭则是不明所以的看着金小樱。

金小樱手指挪到眼角，用极快的速度拭去眼角的湿物, 淡淡说道：“我跟小忻之间有有点误会。”

“她……”

“她没事。”金小樱扭身去寻找她。

康霄旭不太明白, 一脑子疑惑, 这时候，谭凌过来, 说道：“该跟爸爸妈妈说一声了，时间不早了，凌霄不一会就要困了。”

康霄旭点头。

金小樱在客厅里，没有看到金小忻的影子。

她这一找，众人方意识到金小忻这女人又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旮旯里了。

她问：“伯母, 刚刚有看见小忻跑哪了吗？”

蒋露怡道：“小忻啊, 刚刚好像去楼上了, 我以为她累了要休息呐。算了, 她要是喜欢呆在这儿, 就随她去吧，反正这儿原先也就是她的家。”

金小樱垂下头, 再抬头的时候目光坚决，说道：“伯母，我看我还是要把她带回家。”她说着上楼去找金小忻。

施佳人看着她的背影，如有所思。心里猜测，难不成她也已经知道金小忻是在装傻？

她好奇的直要跟上去，被康霄默拉住。

康霄默对蒋露怡道：“妈，要不你们就先多等几日再走。我想我跟施施的婚期也不远了。”

蒋露怡点头：“唔，也好。我待会会跟你爸爸说。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要出去哪住？”

康霄默看了看施佳人，笑说：“妈，什么时候您跟爸爸也去我们俩的新居瞧瞧。”

蒋露怡露出慈爱的笑容，上去轻轻拍拍施佳人的手说：“佳人，什么时候真的该让我们见见你的父母了。瞧瞧你们两个做得这叫什么事，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家里人。”

施佳人红着脸应了一声。

康霄旭给凌霄整理好衣服，抱着她对蒋露怡道：“妈，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着吧。我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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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去吧。”

谭凌跟蒋露怡说声再见后，目光轻轻掠过康霄默。两人对视之后，随即弹开。一些可说也可不说的话，在此瞬间隐去。

都准备离开的时候，康霄默眼疾手快，拉着施佳人后退半步。然后紧接着就是一个花瓶落在施佳人面前。“啪”的一声，花瓶碎了，响声清脆却不悦耳。连兴致大发已经坐在书房里大秀手笔写毛笔字的康父也被这声音吸引着走出来。碎片零散在施佳人面前，大小不均，没有稳定下来的碎片还在地面上晃着，几秒之后方安稳的睡在地面上。

“小忻，你！”金小樱欲怒斥妹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起。她向施佳人投去抱歉的目光，眸子地处还隐含着一息祈求的成分。

惊魂甫定的施佳人与康霄默对视一下，随后她看着周围这些人，想了想，便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自然一点。她说道：“小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金小忻木着一张脸，完全不理会金小樱，甩开她的手，呆呆的走下楼梯，直直的瞪着施佳人。只见她幽幽的呢喃：“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幸福？”

像是在问施佳人。

施佳人不语，康霄默稍稍向前，下意识的把施佳人掩于身后。

“小忻，你……”蒋露怡被金小忻的突变给弄糊涂了。其实不止她一个人糊涂，不知实情的人都觉得脑子里蒙上了一层雾水。

也许他们在想，小忻一下子恢复记忆了？不如为何用那种怨恨的眼光看着施佳人。

尴尬的气氛……

金小忻目光飘过康霄默，接着又对施佳人说：“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你是难不成不觉得心里憋的慌？我很疑惑你为什么可以忍耐这么久，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刚刚的花瓶能够砸在你的脑袋上！”

“那可真遗憾啊！让你失望了。”施佳人调侃着，她在忍。

康霄默面色微变，他拉着施佳人的手道：“我们走！”实在是懒得多见金小忻一眼，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反感过。

金小忻突然嚎啕大哭着，表情接近歇斯底里，一边哭一边道：“康霄默你个混蛋！我恨你！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我第一次那么在乎一个人，那么在乎你……你知道吗？……我醒来的时候，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你只是对着我笑笑，我就心甘情愿的签字！今晚我跑来只是想再感受一下你，可是你把我推的那么远，连一丝怜悯都舍不得给我……”

她哭闹的厉害，委实吓着了别人。

施佳人忍不住问她：“金小忻，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反复复的样子，让她有点怀疑她这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心理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那么……可是施佳人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啊？”金小忻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似乎脑子里完全没有了逻辑。

她悲戚的模样让人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恨，金小樱特无奈的瘫坐在沙发上。

她一直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只是希望她获得健康，活的跟以往一样单纯，可是现在……现在，不论是颜面上，还是心理上，她都觉得自己失败透了。尤其当她看来金小忻的日记之后，那种颓败感愈发强烈。她没有想到，妹妹的心理早已经脱离常人的轨道，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施佳人看着金小樱，显然是同情她，但是又见到金小忻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是气愤，遂道：“为什么我要说？金小忻，如果你还想演，就好好演下去；如果不想演，就请你自己脱下戏服。我既不是你的戏友也不是你的导演，无须为你叫‘咔’！”

康父又皱眉：“到底怎么了？”

金小忻忽视了所有人，只是一直傻哭。她蹲在地上，愣是不起来，任哪个来劝都不停。最后，康霄默松开施佳人的手，上前扶起她，忍着脾气柔声劝道：“快别哭了。”

金小忻此刻是沉浮在水里的待救者，看到康霄默犹如抓到了一根稻草，死命的攥在手里，不愿意放手。康霄默只有这么让她抱着，衣服上被她发达的泪腺染湿了一片又一片。

不知怎么的，施佳人看到这个画面，心里没有嫉妒之情，反而是想到了自己。

重遇康霄默的那晚，她也曾经偎在他的怀里哭的唏哩哗啦，把康霄默的衣服全给弄湿了。想起那些，她忽然觉得心里特别温馨。那晚，她记得自己在哭，虽然她哭的时候康霄默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关心。

她看着康霄默此刻向她展示着那种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笑自己明白的太晚，哭自己最终没有错过他这班车。轻视自己的笑，感激康霄默的哭。

随后蒋露怡叫来了医生。医生给金小忻打了一针镇定剂。直到她安静的睡了，不再抽泣，康霄默才得以离开她。

此刻大家也才松下一口气。

凌霄也早就睡着了，她只模模糊糊记得小忻阿姨在哭，然后实在忍不住就睡着了。

金小樱则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金小忻带回家，她实在被自己的妹妹吓怕了，真怕她留在康家会再出现什么过激的行为。

蒋露怡劝道：“她刚刚那么激动，精神可是耗尽了不少，我看还是让她在这儿睡着吧。”

金小樱摇头，她问施佳人：“佳人，你是第一个知道她其实一直在装的，对吗？”

施佳人点点头，把那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康霄默在听的时候一直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担心。

蒋露怡听完，不可思议的摇头：“年轻的孩子，怎么总是这么激动呢。”

金小樱说：“我看完她的日记后，觉得给她找一个心理医生。也许，真的是我以前管她管的太多了，我都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竟是她写的。”

蒋露怡点头表示同意。

金小樱此刻烦闷的样子，让施佳人仿若回到那次她训斥自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曲睿，好像也很久没见他了。她估计曲睿应该跟金小樱一直有联系的吧，于是问她：“金总，曲睿最近有联系你吗？”

金小樱微微点头，说道：“还叫我金总，以后如果不嫌弃，直呼我名字吧。”

已近两点。

康霄旭跟谭凌带着凌霄匆匆而别。

金小忻也被金小樱带回家。

施佳人同康霄默站在门口，目送两拨人离开。

蒋露怡叹道：“唉，竟然整出这么多的事情。霄默，佳人，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说实话呢？我总觉得你们几个孩子跟我讲的事情都是说一半瞒一半。那个谭凌，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施佳人窘迫的低下头。

康霄默道：“妈，你问这个又没什么用，这么晚了，休息去吧。”

“妈只是好奇，又没别的意思，你们害羞什么。”

康霄默低声咕哝：“八卦！”

蒋露怡听完整个故事，摸着胸口道：“真是一堆复杂的关系！听的头都疼了。”

康霄默道：“本就没打算讲给你听，是你自己好奇心作祟。”

蒋露怡笑，这才心满意足的让两个人离开。她还不忘提醒施佳人：“佳人，你们的事情要尽早办掉，我跟爸爸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呐！哦，还有，霄默，过几天记得约亲家出来。都这会了，我还不知道佳人的父母。”

两人笑着应允。

开车到家，良辰早过。

施佳人在途中就困的靠在康霄默的肩上睡着。

康霄默停好车，目光柔和，落在施佳人脸上，久久不离开。见她眼角旁落了一根睫毛，他小心的替她拿掉。

许是他的手毕竟碰到了施佳人，施佳人动了动脑袋，轻声呢喃：“霄默……”

康霄默连忙应着：“嗯。”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再说话，于是他意识道刚刚施佳人可能是在叫梦中的他。

他笑着，半是自言自语的说：“哎，这也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了。”

不一会，他也觉得困了，闭上双眼，小憩片刻。等有意识的时候，清晨的那一抹阳光早照进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