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场持久战
作者:文随心 | 分类:现言 | 字数:1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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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5章 心动猝不及防
晚席前的空隙, 主家的人都挤到偏厢里闲聊取暖,一条朦朦胧胧的影子,趁着薄暮猫上小楼, 匆匆裹了行囊, 又脚不沾尘地下来, 一路溜着墙根走……
直到车子以风驰电掣的速度, 将那个寒烟笼罩的小村庄远远地甩在后面, 顾盼才将手从车门把手上拿开,胡乱抹了两把,又往手心里呵了几口气。
呼吸是暖的, 手却是凉的。
这几天闷在胸口无法呼吸的压抑感,忽然一扫而空。
可还是难以相信, 她竟然真的跟着他私奔了……
“咱们去哪?”心境起伏之下, 她的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
方晋宝含笑斜斜睨了一眼, 对她口中的这个合体代词很是满意,“有个地方, 一天24小时,全年无休……”
没等他说完,顾盼第一时间接口,“麦大叔?”
他拧着眉忙超车,无暇即刻答复, 顾盼一个人煞有介事地自说自话, “呃, 也好, 正好饿了。”怎样也比直挺挺跪在寒风里强些。
方晋宝无奈摇头, 也不说什么,按导航指示寻路进了X市区, 将热气腾腾的食品袋递到她手里,才又将车开到附近的加油站,将油箱加满后再次上路。
他开着车,她则在一旁大吃大嚼。
她吃东西的模样特别能勾起人的食欲,方晋宝默默扫几眼,平淡陈述事实,“我也饿了。”
“把车停路边,你吃完了再走?”顾盼建议。
“天晚了,不安全。”
顾盼瞧瞧外面黑沉沉压下来的天色,那你想怎么办?
方晋宝目光平视前方,两手不离方向盘,语气软了几分,“喂我。”
真是万恶的大少爷呀!说是吃寒心了,坚决不碰能迅速塞满胃的汉堡,接连吃掉5个鸡翅,又有了新的要求。
顾盼拈着薯条,沾了番茄酱,一根根地喂过去。等食物触到了唇,他才张开嘴,慢慢含进去。
饶是她小心翼翼,可意外总是难免。
指尖第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温软的触感,顾盼触电般缩回手……
方晋宝面色沉稳,专注超车,恍若不觉。
对方心无旁骛,整个扑在赶路事业上的这种奉献精神,让顾盼为自己的分神深深地愧疚。
于是喂食继续。
勺子难免碰锅沿,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数次之后,顾盼也掌握了技巧和要领,眼看一客中薯即将见底,她的工作完成在即,他居然啊呜一开……将她的半根手指含进嘴里。
温柔唇瓣灵活舌尖齐齐上阵,连吮带抿,又是舔舐又是挑弄,直把顾盼戏弄得面泛桃花,才肯松开口。
前车尾灯明亮,照出一张掩不住得意的俊脸。
“那个……”顾盼不安地搓了搓手,很是无辜,“刚才没洗手。”
再看那张脸,明显有点扭曲。
心中憋笑的顾盼忽然有了个念头,将囧到他的那根手指头,伸到他面前去戳了几下,硬生生将某人的酒窝按出来。
就像坏阿姨欺负小盆友一样。
“很有乐趣是吗?”方晋宝猛地甩甩头,控诉无良人士。
淡淡笑意始终挂在他脸上。
背景乐是纲哥的相声段子,时间就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中度过。
路上,顾盼捺不住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哪知电话接通,那边第一句话就是“还在路上?你们千万注意安全。”
顾盼连忙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
“你什么时候告密的?”她瞪了方晋宝一眼。
对方不疼不痒,闻言桀桀怪笑,“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会背着泰山泰水把人拐走吧?”
毫无准备之下,顾盼被他的称谓刺激到了。
方晋宝转头,“考虑我一下,好不好?”
顾盼指着前方,“小心开车啊!”
他驾轻就熟地打了个方向,语气加重,略显焦急,“好不好?”
“啊哈……”顾盼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将头后仰到一片阴影里去,“好困。”
无论方晋宝再说什么,她都哼哼唧唧地顾左右而言他,没一会儿,眼皮酸涩,头脑昏沉,居然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睡得正酣畅,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有人在拍打车窗,顾盼努力了半天,才将瞌睡虫赶跑,睁开眼。
车子孤零零地停在路边,方晋宝裹着大衣站在不远处,正朝她挥着手,示意她赶紧下去。
车窗外,银色月光照着波涛滚滚的海面,如梦似幻。
是在哪里?
顾盼无暇细想前因后果,她从未见过午夜的海,眼前景色实在美得妖异,若不珍惜,眨眼间就要幻灭般。
海风很冷,呼啸而过,寒意透骨,混入了略带咸味的气息,精神立刻抖擞了起来。
“嗷~~~~”方晋宝正将双手拢在嘴边,对着月下的大海,纵声呼喊。
不管你发泄了什么,埋怨些什么,嚎哭也好,大叫也罢,瞬间就被吹得支离散落……
这片无边无际的水,能够包容一切。
想到这里,顾盼不由得心情激荡,大步冲过去,方晋宝忽然转身面向她,双臂大张,笑意满满。
明明是他非要抱住她才肯罢休,可那个情形,倒更像是她故意扑进他的怀里。
海风如诉,银月温柔,照着相拥的人影。
宽阔肩膀遮了大半寒风,他将她护在怀里,营造出一个相对暖和的小空间。
“为什么来这里?”顾盼吸着清寒的空气问道。
“这里是我能想到的,最近最好的看星地。”
顾盼正疑惑,方晋宝忽然贴进她耳边,轻轻地念出一句话。
他呵出的温暖气息,缓缓吹进她耳廓里,惹得她一阵战栗。
就算时光倒流一次,顾盼也决计想不到,第一个跟她说出这话的人,居然是方晋宝。
。
“愿待沧桑换了,并辔数寒星。”
她是别扭的死心眼,固执地认为有些梦想可以温暖现实。
由他口中说出的,是她从小到大最最喜欢的句子,遇上困境挫折心绪不佳时,一想到彼情彼景,便觉得又有了动力。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顾盼低低垂着头,掩饰心中的百味杂陈,嗫喏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方晋宝将她环得更紧些,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等明年春天,带你去草原,骑马、看星,那里才应景,星星也更漂亮。”
“唔,”她应得含混不清,“……我要吃烤羊腿。”
“瞧你那点出息。”方晋宝拥着她大笑。
大冬天跑到海边看星,实在是奢侈又疯狂的浪漫。
站了一会,顾盼就觉得四肢渐渐冰冷,收回高高扬起的脖子,“星星好少。”
“它们也怕冷,藏在云彩里睡觉。”方晋宝跟她并排站着,眼望大海,随口答道。
口胡!顾盼忿忿白他一眼,当她是小孩子么?
扯了下他的袖子,“等下去哪?”
“你想去哪?”
他目光灼灼,她却只扁着嘴不吭声。
方晋宝等得刨燥,耙梳了几下被海风吹得很阿童木的头发,“别赌气,我连夜赶回去就是了。”
“不用不用,还是找个地方住一宿吧!”秉持安全第一信念的乘客连忙反对。
“哦?”方晋宝微挑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宝贝儿,真喜欢你这么主动。”
轰地一声,面如火烧,再大的风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红云。
顾盼跳起来,死命捶打,直揍到某人高声讨饶抱头乱窜。
当晚,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明明各有各房,某人非要赖在她房里看电视,结果没一会,顾盼就听见微弱的鼾声响起,等她洗漱出来再一看,方晋宝半张脸都陷进枕头里,已经睡着了。
她只好拿了他的房卡,过隔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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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盼的早餐都快要吃完的时候,端坐在桌边的某人,俊脸上的阴沉气息总算散尽了,不住地让她再多吃点东西,见顾盼头都不抬,讪讪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把我赶回去。”
顾盼白了他一眼。
她早上不过是去拿洗漱用品,大力敲了几下门,某人就虎着一张脸到现在。这起床气大的,她昨夜要是敢喊他,说不定就被他当腊肉挂在窗外头了。
方晋宝心里更加愧疚。他知道自己没睡醒时脾气确实有点不好,都怪他总是一个人没人管,闲散惯了,偏偏迷迷糊糊地时候做的事,醒了以后大半都不记得,如今想道歉也觉得心里没底,不知道她肯不肯陪他去那个地方……
那是海边的一座小别墅。
花瓶里插着大束盛放的火红玫瑰花,一室如春,香气馥郁。
几乎占了整面墙壁的大玻璃窗,远远望出去,一片碧蓝无垠的海,海面翻滚着碎金色的细浪。冬日暖阳更是毫不吝啬地全数洒进来。
窗前只有一架轮椅。
有个女人坐在里面,背对着他们。阳光在她周身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微卷的长发,瀑布般披在肩头。
仅仅是个背影,偏偏无比惹人遐思。
方晋宝往旁边看了眼,沉默着走过去,到那个女人身前,慢慢蹲下。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做来却有点僵硬,极不自然。
女人转头瞧她,侧脸轮廓极之美丽,垂眸分辨了好一会,忽然咯咯笑,“你来啦!”
方晋宝眼眸阴鸷,猛地就沉了脸喝断:“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他!”
女人被他吓得浑身哆嗦,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方晋宝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语气和缓了许多,“别怕,我不是故意的。”
隔了片刻,女人嘟着嘴瞅了方晋宝半天,想是想起了什么,甩开了方晋宝的手,拍手笑起来,音质清脆,犹如莺声呖呖,“我知道啦,你是小宝!”
他的肩头在微微颤抖,难道是错觉吗?
轮椅掉转的瞬间,顾盼发誓,她看见方晋宝侧过头,飞快地伸手抹了把脸。
他推着轮椅慢慢走过来,顾盼这才看清楚,那是个五官极美的女人,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年纪大约在……揣测了半天,顾盼发现她连大体范围都没法确定。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屋里还多了一个人,一脸茫然地瞧了她好一会,才试探性地问,“这个姐姐是谁?”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靠近了,顾盼才看到她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这女人起码也要35岁了吧?可表情和行事都一派天真,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方晋宝朝顾盼微微一笑,又轻轻弯了腰跟那女人说话,“那是盼盼,她特地来陪你玩的,喜欢吗?”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又拍手笑,“她很漂亮,我很喜欢!”
这个人对方晋宝来说,显然很不一般。
顾盼从来没看过毒舌男如此温柔的一面。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无论那个女人怎么闹脾气,或者使性子,甚至不高兴了捶他骂他,他连半句重话都没有,耐心更是好到爆棚。
特别是每次她叫“小宝”的时候,某人的眼睛弯得那叫一个厉害,像是把昨夜的星光都藏在里头了,顾盼真担心一双狗眼就此闪瞎。
心里那股一股微酸,怎么也无法忽略……
他们在午饭之后离开。
回程路上,任凭方晋宝怎么逗她开心,顾盼都蔫蔫的,爱答不理。
再说上两句,刺猬姑娘所有的刺儿全回来了,尖牙利齿,半步都不让,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恨不能切腹自绝以泄其愤。
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实在让方晋宝疑惑不已,他果断地闭嘴,在心里回忆半天,好像刚才就说了一句“她似乎很喜欢你”而已。
灵光一闪,方晋宝抓住了唯一一个能解释得通的可能性。
不怕死地又撩拨了几句,暗暗从旁观察,方晋宝渐渐肯定了这一猜测。她能为了他吃醋,他自然是无比开心。
可这一个无厘头的醋缸,实在是太过沉重且冤枉。
“刚才那个女人……”
关我屁事四个字,已在顾盼舌尖上滚动,方晋宝幽幽叹息,眼底闪过一丝凄惶,“她是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