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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经年

作者:灵力不足 | 分类:现言 | 字数:23.2万

37.第 37 章

书名:事隔经年 作者:灵力不足 字数:4475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06

江涉秋猛然往后跌了一步, 一双水眸不可置信地瞪着面无表情锋利如刀的岳铭章,说不出话来,眼中却慢慢染上泪意。

另一边听着的陈诚思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反而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 古怪地瞪了他好几眼。

正打算抽身离开, 陈诚思神色如常地走出来, 像刚刚才找过来似的,看了看江涉秋的脸色,惊讶地说:“怎么了?”

江涉秋飞快擦掉眼泪, 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 低声说:“夜里的风, 很凉。”

陈诚思心疼无比, 给他披上外套,像是才发现岳铭章的存在, 微微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对江涉秋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江涉秋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一双眼眸黑得像夜的岳铭章,咬了咬牙掉头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后,陈诚思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向岳铭章示意了一翻, 不出意外被拒绝。

沉默了一瞬间, 陈诚思才感慨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变, 依旧帅得这么天怒人怨。”

高中时陈诚思因为家里的原因跟岳铭章的关系一直维系得不错, 这几年来不免在商场上见上几面,所以彼此还算有话可聊。

岳铭章挑了挑眉, 客气地说:“没想到你娶了她。”

陈诚思说:“如愿以偿,有何奇怪。”

岳铭章淡淡地重复:“如愿以偿。”看了他一眼。

陈诚思吐了一口烟出来,目光显得迷离不清,半晌幽幽地说:“只是我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忘记你。”

岳铭章一愣,沉声说:“你听见了。”

陈诚思没回答,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坚定地说:“陈诚思是男人,你以为他会让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吗?姓岳的,那杯酒里根本没有,除了酒,什么也没有。”

“呵,我知道……”

岳铭章极淡极淡地说完,仿如事不关己地半勾起嘴角,完美的侧脸露一个古怪的笑容,全不理会已造成石破天惊的效果。引得陈诚思古怪而意外地瞪向他,整个学生时代,冷静的岳铭章从不理睬深沉的感情之事,原来也有热烈而失去理智的时候,只是不知他厚爱的人是谁,后来……印象中岳铭章的身边一直没有人,突然订了婚,对象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家私生女,如此看来是不了了之了,朝岳铭章客气一笑,终究是看不懂的一个人。

陈诚思遂道了别,匆匆路过一个一直在光明正大偷听的人,抖了抖身子,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

岳铭章转过头时,先是一僵,接着看清他的样子瞳孔猛一缩,惊呼一声,飞快朝着那站的一个人跑了过去。

厉封全身红得跟唱大戏的似的,愣愣地站着,被岳铭章飞快抱起来朝外跑才怔怔地觉得呼吸困难嗓子发痒。

“怎,怎么了?”

岳铭章咆哮:“该死,看看你自己,过敏怎么不早说!”

厉封抬起手一看,都是小红点,猛一看简直是惊悚。

飞快地拦了辆车,因之岳铭章对此地的熟悉,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一家私人诊所。挂完号在诊室外排队时岳铭章明显焦虑起来。厉封深感愧疚地看了他好几眼,被岳铭章一瞪,便飞快转回头,垂眼看着手上的纸片。

“只是一般的海鲜过敏,他皮肤性敏,才显得严重一些,吃了这些药过三天就消了。”

女医生快速诊完,写了单子,让岳铭章去取药,回来后咨询道:“有什么其他副作用吗?”

女医生接过几盒药,指着其中一个,说:“就这个,吃了可能会有些腹泻,伴带有魄门灼热的反应,多喝点水就好了。其他没什么,好了,带病人回家吧。下回别啥啥只顾着张嘴就吃了。今晚可有你受的。”转过头瞪了厉封一眼,示意下一位进来。

厉封头发昏眼发昏,就是耳朵还灵清着,一听那话,再看一眼岳铭章的反应,不知道怎么回事,脸“腾”得一下烧起来。不过他的脸本来就红肿得厉害,也就看不出什么。

从医院里回来后,岳铭章也没什么心情,匆匆带他回了房,不再外出。

厉封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坐立不安地在屋子里转。

岳铭章瞪着他肿得跟屁股似的脸,没好气地说:“还看什么看,快吃了药睡觉!”一点也没提起被偷听的事,这反而让厉封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间实在还很早,厉封睡不着,身上痒得要人命,正要狠狠抓一把,岳铭章端着一盘降火的水果还有一杯水进来,一看到他的动作,立即打掉了他的手。

冷冷地丢下一句,“想毁容你就抓。”

厉封眼角发红,慌张到声音都打颤,半带哭腔大着舌头小声说:“我痒得厉害。”看来,舌头也肿了。

岳铭章愣了愣,缓和了一下脸色,扫了他一眼,试探着把手伸进厉封的衣服,厉封僵硬了一瞬,渐渐放松下来。

岳铭章干燥有力的手轻柔而起伏地在他的背上摸,厉封忍不住哼哼了一声,回头时看见岳铭章通红难看的脸色立即闭上嘴,手足无措地趴着,憋的脸色更像猪肝了。

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同时说起话来,仔细一听内容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又沉默下来。

“把水喝了吧。”厉封照做。

岳铭章再次开口,说:“明天,我带你去一趟XX工业大学吧,四处转转。下午回去。”

厉封愣了半晌,疑惑地看着他,岳铭章心里不是滋味地低声说:“是你考上的那所大学。”

厉封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等岳铭章把手抽出来时,厉封已经睡着了,但给他盖上被子时,又吵醒了他。

厉封甩了甩头,努力看了他两眼,犹豫了半天,商量地说:“要不,你也上来睡吧。”想不到一直没有多余的房间空出来,而岳铭章一直没有采取其他措施的念头,厉封也不敢问。

他这几天都是睡沙发,大概是没受过这种待遇,一下子就感冒了。

说完看岳铭章没动,又说:“没,没关系。”

“厉封,你让一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跟上来是吗!”压近他大吼一声。

厉封的身子被他吼得弹了一下,半晌硬是挤出一声,“哦。”

“没,没关系。”

快走到门口的岳铭章很想维持他的冷静他的绅士,果断地提出拒绝,但是他说不出口,甚至是为之屈服。他极其不冷静地上了床,占据一个怎么看怎么委屈的角落僵硬地躺下来。

厉封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个时候,我们也是像这样躺着,已经习惯了。”

过了半晌岳铭章:“嗯。”

“晚安。”道了一声晚安,不一会儿就奇特地在床上睡着了。被赶鸭子上架也罢,这几□□夕相处下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那种浑浑噩噩伴随着主人心情而生的不确定情绪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简言之,厉封开始重新熟悉并适应岳铭章的一举一动。

夜不能寐的岳铭章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完全没有想到那番跟陈诚思的对话会有这样的效果。

厉封的脸比刚才好了很多,已经没那么肿得夸张了,挂着很多小红点,像发了麻的孩子。

而,孩子是最擅长说谎的。

“但愿不是我想多了。”合上眼。

半夜厉封猛然惊醒,冷汗连连地从床上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难受地急喘。岳铭章在他刚动的时候就醒了,皱着眉开了床头灯。

岳铭章:“我记得,你的这个毛病后来已经好了。”

厉封过了半晌才回神,抱歉地说:“吵醒你了。”

岳铭章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说:“你抖得厉害。究竟是怎么回事?”

厉封飞快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岳铭章沉默了一会儿,把灯关上,妥协地说:“睡吧。”

拉着厉封重新躺下。

过了一会儿,厉封犹豫不决的声音传来,“我,我……做噩梦了。”让一个生活阅历惊人的成年男人吓成这样的,一定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而这个梦,厉封做了十年。

岳铭章:“嗯。”突然大幅度地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身,沉稳地说,“需要我抱着你睡吗?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

厉封的脸飞快红起来,停着没动,岳铭章的身子动了动,主动把他扯进自己的怀里,又说了一遍“睡吧。”便不再作声。

厉封垂着眼睛,半晌在他怀里动了动,不自在地说:“我想上厕所,刚才……喝了好多水。”岳铭章马上就松开了。

厉封在厕所里耽误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脚步虚浮地回来,唉,魄门(大家都有的门,你懂的)灼热是真的。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床上的黑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睡着没有。正想着岳铭章轻轻动了动搭在额上的手。

上了床后,又是一阵不自在,别扭地要命,像是被主人赠送了一件礼物,因为有事离开而没有及时接过,再要伸手拿时的,不好意思而忐忑的心情。

岳铭章沉吟了一下,主动把他抱过来。接着整个房子便静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岳铭章迷蒙间睁开眼,感觉被子下的厉封在抓自己的腿,猛得拉起他的手一看,已经有了一点血丝。这才注意到他指甲剪到短得不自然的手指,思索了一下,长腿一分夹住了厉封缩起来的两条腿,等待了一会儿,厉封细细碎碎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

第二天,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已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岳铭章动了动酸涩的脖子,刚想起来手臂上一沉,厉封的头压在他的手臂上,半边照着光的脸白净柔和,朝着他胸口的位置藏着眼睛,尚未醒。又过了半个小时,厉封才小幅度地动了动,胡乱地蹭过他的胸膛,眼球转了转,朦朦胧胧地睁开。

岳铭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变红,松开他的手匆匆下床。

刷牙的时候,厉封的牙龈不出意外出了血,郁闷地看着自己的脸,还好已经没刚才那么烫得厉害了。

随后两人把东西整理好,就离开了度假村。

车子一路往一个确定的方向行,下了车后,岳铭章和厉封肩并肩走在一个老旧的蜿蜒向上的林荫道上,秋叶都飘尽了,一排排光秃秃的树干还挺立着,干枯强硬,一副深冬春将到的样子。

岳铭章显然对这一切很熟悉,厉封大概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被帽子盖住的脑袋到处转,一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其实已没有必要。

岳铭章说:“这是能离B大最近的工科大学。”

厉封哦了一声,随口说:“是吗?挺大。”两人站在校门口。

岳铭章回过头看到正在研究石碑上字迹的厉封,一双淡漠的眼睛浅浅地闪过一抹温柔如水的流动——他站在冬日暖阳中,整个人都像是一片光,令此时的岳铭章怎么都移不开眼睛。半个小时后,穿过校园内的人工湖,把他带到学校男生宿舍一角,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经过他们身边,朝气蓬勃青春气息洋溢。向高远处望,可以看见B大最高的建筑,青蓝色的形貌清晰可观,学生会部门之所在。

最后来到一处栽了大片花卉的四方地,往树下双人椅上坐。不再开口,静静地看。拿着课本的学生时不时看过来,又匆匆路过,其实,除了校庆,两个不相干的成年男子并肩出现并不常见。

厉封问:“后来,怎么没有出国?”

岳铭章淡淡地笑了笑,说:“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出国这件事,想都不敢想。”

厉封早就在岳维渊关于岳铭章的只言片语的描述里知道了这件事,安臻随口骗了他。但是,岳铭章出国受更好的教育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微微怔了怔。

“我在B大毕业,当了三年学生会长。就在那个窗口。我的视力一直很好,但是,我看不清楚。”一根白皙好看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又淡淡地收回来。未想过,为了一个消失不见的人,曾矫情成这样。

厉封汗颜,笑着说:“你一直很聪明。读书的时候,大家就很佩服你。好像不会费力气似的,记得高一的班主任,现在已经是国家级教师了。说过你是他教过的最聪明,最聪明的学生!”说着说着兴奋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了岳铭章好一会儿,心境猛然间回到了念书的时候。

岳铭章勾了勾嘴角。

过了不久,厉封淡淡地收回了视线,说:“回去吧。”岳铭章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那一年,这所学校出现过一个叫厉封的新生,是一个女生,同名同姓,却不是一个人。曾令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绝望,那样的疯狂不是雨夜里大声的宣泄,不是固执一瞬也不移开的目光,是在下一秒钟就能触到他脸颊的,这样一种疯狂的思念。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可以说,是终于落回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