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宝与阿里爸爸
作者:玲珑小猪猪 | 分类:现言 | 字数:3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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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春天
看着三个人走向站台,陶李跟了过去,他想再次抱抱陶家宝,这可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女儿啊,他为她付出的心血与操劳可都是真心实意的,比天底下的任何父母都只多不少。
可是,陶宝躲开了,把头偏向一侧,不看陶李。
陶李只得尴尬的收回了伸出去的两只手,心却从此悬了起来,再也无法安宁了.
他知道,陶宝在怨他,陶宝的心里可能也恨他。最爱的人心里,对你充满怨恨的时候,是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与无奈感,还有那心底的坍塌,如大厦将倾。
李敏珍安慰着儿子说,一定会好好待陶宝的,让他放心。可他怎么能放心?陶宝实在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啊,谁能像自己一样的包容她呵护她呢。
车来了,三个人进了站台,陶李的眼泪决堤了,不顾四周那么多人的存在,他的眼泪滚落着一颗接一颗,他很希望陶宝能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或喊他一声,只要一眼或一声,他完全有可能去改变些什么,他完全有可能会冒着与父母决裂的风险,去挽留陶宝。
他是真的舍不得,可他又明白,陶宝跟在自己身边,其实是很危险的,是不安全的,他自己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狼人,像色狼一样的人。
他们毕竟不是亲生的。他是个生理上极其成熟的男人,而陶宝却已经不是当初襁褓中的那个小屁孩儿了。他一直很茅盾,爱她却不知该如何待她。也许,两个人自从分开,就是最后的结果,毕竟,陶家宝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她会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与家庭,陶李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变态,陶宝是他的女儿,可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对她的喜爱,不止是父爱那么简单,这复杂的感情,让陶李一时间理不清,在心里乱做一团。
陶宝对他来说,不只是一个孩子,更是他的一个伴,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依赖他,信任他,纠缠着他的一个伴,而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居然十分愿意让她依赖,让她纠缠,对于她给的信任,陶李更是自满的不得了,他一度觉得,他是陶宝的一切,陶宝的天,陶宝的地,陶宝的神。当陶宝在学校搞出早恋风波的时候,他很沮丧,他觉得,他的地位要被另一个毛头小子给代替了,所以,他才会下了那么多的功夫,让王子他爸最后只能帮儿子办转学,陶李分不清,那是父亲对女儿的一种保护,还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专权。
陶宝的手被李敏珍紧紧的握着,李敏珍能感觉出来,这孩子可能要反悔。
陶宝的手一直在小幅度的挣扎着,就要离开这里了,就要离开陶李了,想到陶李的名字,陶宝就想哭,就想像小时候一样,狠狠的去咬李敏珍,然后挣脱,然后跑到陶李身边求他留下自己。
可是陶宝已经长大了,她知道,那样的傻事,只有小朋友才能去做,她现在就算把李敏珍的手咬下一块肉来,陶爱国一样会把她押回去.
而最让她不相去面对的是陶李的拒绝,她怕当她站到陶李面前,做最后一次的恳求时,陶李会拒绝,那她真的会很伤心,她的自尊心会让她想去死,会让她一辈子都恨陶李.
她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珍爱生命。她不敢让陶李冒这个险,因为,她不想自己这辈子第一个恨上的人,会是陶李。
就要上车了,陶宝的心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重压了下来,她知道,这一走,就是真的走了,她知道,她下次再回来的时候,也许,陶李已不是现在的陶李了,物是人非,八成就是那意思。家也许还是家,可是家里的女主人,就要换成另一个陌生的女人了。陶宝一直认为,在陶李的家中,自己就是第一女主人,因为自己是那个家中唯一的女人嘛。
她知道,现在的她,对于陶李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唯一,是全部,可她一旦离开了,陶李会不会听陶爱国的话,重新开始生活重新为她找个后妈呢?陶宝一边在内心中拼命的折磨着自己,一边被李敏珍领着,麻木的走着。她觉得,如果陶李再乎她,就应该挽留她,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她的心中一直在等着陶李的呼唤,可站台旁的陶李,也一直在等着她的呼唤。两个人,终究谁也没有说出口。两个人终究还是分开了。
陶李的泪水,无声的流了满脸。陶宝的泪水,在火车发动的最后一刻喷涌了出来,在火车上哭的天昏地暗,可惜,陶李却听不到了。
一个人生活,什么都可以对付了,一个人生活,从此再无喧闹,安静了。
没有了陶家宝,陶李觉得,他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只能算是个房子,而不是一个家。
每天工作之余,他没有需要他费心去考虑的晚饭问题了,因为现在只剩他一个,做给谁吃?自己随随便便就可以混过一天,怎么着不能对付一口?没有了陶家宝的这头小猪需要他喂,他连做饭都没有动力了。
家里空静的让他觉得害怕,让他觉得心慌,空的像一座坟墓,陶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想到了秦王汉墓,也许,那些死去的王者,就像他现在一样吧,住在一个豪华却没有生气的地下宫殿中,与寂寞为伍,为孤单做伴,最不缺的就是安静。
陶宝走了,他有了时间,有了空间,有了自由,却好像失去了自我,他一时无法适应没有陶宝缠在身边的日子,他每天围着转的对像没了,他一时间找不到自我了。他偶尔在半梦半醒中,会有一种强烈的空心感,心空荡荡的悬在胸腔,没着没落没奔头,他会在梦中问自己,陶李,你为什么而活?为什么去工作?
存折上的钱一天一天的在增多,陶李没有丝毫喜悦,因为现在,连个替他花钱的人都没有了。
他往家里打电话,可是接电话的人从来不是陶宝。他问过李敏珍,陶宝现在怎么样,听不听话,好不好管。李敏珍说:陶宝是个乖小孩儿。
陶李心中异样的酸楚,陶宝什么时候是个乖小孩儿了?陶宝一直都是个不乖的小孩儿才对,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动不动就跟她搞棍棒教育呢?陶宝现在,应该是个心中怨恨冲天的小孩儿吧,她走的时候,是那么不情不愿,她走的时候,是那样的落寞,陶李心中酸酸的,眼框涨涨的,他不愿承认,他心疼了,心疼的哭了。
他的手机每天都会备好两块电池,二十四小时开机,每天下班,陶李都会按时回到家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然后对着茶几上的电话发呆,他想陶宝会不会给他打电话,会不会跟他哭着说爷爷奶奶家不好,求他去把她接回来,陶李觉得,也许自己一冲动,真的会去把她接回来,哪怕被陶爱国打一顿也无所谓。
可是,他等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里,从来没有一通电话,是陶宝打来的。
他憋不住了,他给陶宝的手机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他又往父母家中打电话,他指名要陶宝接电话,可在电话里,他却听到那端陶宝的声音冷冷的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很忙,我没空。”
陶李不敢再往下听了,他挂断了电话,他知道,陶宝在怪他,陶宝在怨他,这让他心里很憋的慌,这让他一时无法自处.这让他对陶家宝的愧疚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是个好爸爸,他真的不是个好爸爸,哪有爸爸把未成年的女儿推出家门的道理?
他的孩子,当然应该由他来养才对啊,孩子就是孩子,爸爸就是爸爸,凭什么听那些流言蜚语呢?自己心中很清白不就好了,干嘛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呢?陶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找些理由,找些让自己能去把陶宝接回来的理由,他不想让陶宝恨他,他不想承认,陶宝现在正在淡忘他,正在疏远他。
是的,那孩子已经与他越来越疏远了,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从前的相依为命,亲密无间了.
这个认知,让陶李有一种冲动,回父母家中,把陶宝接回来。可,那只是冲动而已,陶李认为,分开,对陶宝是正确的。她大了,她不适合跟自己这样一个自控能力有些差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为了她,陶李压下了心中的冲动。也许只是暂时的吧,毕竟,自己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啊,她早晚要嫁人的,就只当这是提前感受一下嫁女儿的感觉吧。都是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的过程罢了。陶李劝自己想开,陶李劝自己去遗忘。
陶李对自己说,他与陶宝,注定不是吃一锅饭的人,他与陶宝,早分都要分开,所以,分开就分开吧。所以,别再难为自己了,所以,苦中做乐吧,所以去寻觅自己的春天吧。
人说,生活在一起的夫妻俩,生活的时间长了,连模样都会越来越相像。陶宝与陶李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的长相,受自然条件的制约,实在无法太像,但他们的思想活动,却达到了出奇的一致性。
住在李敏珍家中的陶宝,也正在劝自己,别再难为自己了,去寻找新的春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