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猎心,我藏心
作者:夏扇 | 分类:现言 | 字数:1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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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即便不知道优秀员工奖金具体数目,可她心里清楚,以麒麟的手笔,定然不会少。
这笔奖金,对任子杨来说,很重要。
可惜这样在高层中保密的信息,就不是李瑜能打听到的了,沈安菱沉默不语,面露忧愁。
“诶?不对呀。”李瑜低下头,几乎是将侧脸贴着桌面来盯她,“规则变了,我们有可能多拿一笔奖金,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怎么是这反应?不对,不对。”
沈安菱借故去洗手间,无视她的絮叨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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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走廊时,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安菱啊,你快给安韬打个电话,你骂骂他,他还没毕业呢,这要是带着大肚子的女朋友回来结婚,我和你爸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沈妈妈在那边狠狠地哭诉了一通。
沈安菱静静听着,未发一言,眸中的火焰却几乎要化为实质,听到年终奖时的好心情全部焚烧殆尽。
听妈妈哭诉完,沈安菱声音极冷清地开口:“所以,您打电话,是想让我出钱替他把不够的彩礼补上。”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就说,以妈妈对弟弟的在意,怎么可能真的怪他,不管他。
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在打感情牌,想让她心疼,让她像过去一样主动提出拿钱出来,替弟弟擦屁股。
八十几万,怕是把她卖了都不够。
她倒是可以向李瑜开口借,再花很多年去还,可是,凭什么呢?那是她弟弟,不是她儿子。
“我……”沈安菱开口,想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却被妈妈急急打断,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求她:“安菱啊,你不能不管你弟弟,你们是亲姐弟,要相互扶持的,等我和你爸老了,你弟才是你的娘家。别人的工资都是寄回来让爸妈存着,你的工资我们从没要你的,出了这事儿,你不能这么狠心的。”
狠心吗?
沈安菱脑中闪过一个久远的声音,久到她已经忘了当时发生过什么事,只记得妈妈给她的评价:“沈安菱,你真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背部不知何时抵在冷硬的墙壁上,传来一阵凉意,沈安菱下意识回眸,目光触及冷色调墙纸上的简约暗纹,冷意直激到她心里去。
她回过头来,继续盯着高跟鞋尖尖的头,视线有些模糊。
几乎被抽去全部力气,她紧靠着墙壁,闭上眼,极力平复情绪,终于缓缓开口:“妈,我想想办法,但是……”
不能保证一定能筹到钱。
妈妈不想听她的“但是”,并欢欢喜喜截住她的话头:“妈妈就知道,还是女儿贴心!”
沈安菱笑了,眼中悬着的泪吧嗒砸在灰色地毯上,缓缓洇出小小一点深色痕迹。
是啊,爸妈从来盼着弟弟过的好,每一步都为他打算,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贴心。
“沈安菱。”任子杨不知出现了多久,忽而开口唤她,沈安菱猛然抬头,紧咬的唇还未来得及松开,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往他身上聚拢。
任子杨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距离,神情漫不经心,眼神却极认真道:“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啊?”
“不要!”沈安菱不假思索地回绝。
即便不明白任子杨为什么突然说胡话,沈安菱也绝对不会相信,他向她表白,这样的好事,会落在她一个买彩票都没中过五块钱的人身上。
她紧紧盯着任子杨,用戒备掩饰恐慌。
难道他发现她喜欢他的小心思了,所以故意来逗她?
任子杨勾起唇角,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她刚才并没有拒绝过他。
他上前两步,在她身前站定,低头凝视她,以一种比方才更加认真的口吻道:“你看,拒绝的话并不是很难说出口,所以,不想答应的事,拒绝一次又何妨?”
两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衣服上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淡淡的,暖暖的。
面对面站着,她的头顶大概只能勉强到他肩膀,他的肩膀很宽,脖颈修长,她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沈安菱愣住了,眼眶中噙着的泪花渐渐消退,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戏弄她?
“不关你事。”沈安菱别过脸,冷冰冰丢下一句,沿着圆弧形走廊,一路回到办公室。
“怎么了?去趟洗手间而已,谁把你惹哭了?”李瑜见她眼睛红红的,忍不住开口关心,“你好歹是技术部团宠之一,嚣张一点好不啦,谁惹你就怼她!”
沈安菱侧过脸,幽幽吐出:“我妈。”
午餐后,沈安菱照例和李瑜一起,在附近体育馆外的广场散步消食。
对于家里的事,她也没瞒着。
家丑不可外扬,但李瑜是她的朋友。
“拒绝了会怎么样?”李瑜挽着她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他们要是有那魄力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你还能过得更好。你还要替他们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信不信我骂死你啊!”
沈安菱脑中再次浮现任子杨说的话。
“拒绝一次又何妨?”
回W市的火车票,沈安菱抢了好几天才抢到,可她现在想退掉。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试了几下,沈安菱仍不能下定决心。
不管对爸妈,对那个家有多少怨念,过年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能有家可以回,漂在S市三年,孤单如影随形,她不想连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
她叹了口气,退出退票界面,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妈,我真的没办法筹到那么多钱。”
说完,电话那端的呼吸明显一滞,沈安菱脑中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画面,妈妈会在那边失控骂她:“筹不到钱你就别回来了!”
然而,并没有。
片刻的安静之后,那端传来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自在:“你这傻孩子,还筹什么钱呐,安韬的女朋友自己去把孩子做掉了,她怪我们安韬没有痛快给彩礼呢,我还以为安韬跟你说了,这孩子。”
“诶,你们哪天放假?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麻辣鱼。”沈妈妈自行岔开话题。
沈安菱明了,沈安韬无法承担一场需要108万彩礼的婚姻,那个小生命是唯一为成年人的冲动献祭的小可怜。
票没退,除夕前两天,腊月二十八,沈安菱回到大雪纷飞的W市小镇。
“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初中同学结婚,正好大家聚一聚,安菱,你也来啊。”同桌给她打电话,“你要不来,我就去你家拉人!”
两家离得不远,两位妈妈早上买菜的时候遇着,同桌知道她下午到家,电话掐的时间可以说是神准。
沈安菱穿着暖融融的居家服,往后一仰,重重躺平:“好,我去。”
W市处在华国中部,冷的时候是真冷,却不属于集中供暖地域。
一早,沈安菱化了淡妆,套上雾蓝色羽绒服,下摆蓬蓬,腰部掐褶,亭亭玉立,隔着玻璃门望着路上白茫茫的积雪。
路上行人稀少,时不时有车驶过,轮胎上绑着防滑链,将晶莹白雪压实,碾出有规律的痕迹。
呼吸的热气,接触到冷空气瞬间液化成白白雾气,擦得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逐渐模糊。
沈安菱下意识抬手,皙白冰冷的手指触及玻璃,冷意自指尖沿着血脉窜向心口,那个滚烫的名字滋滋冒着热气,整个心房都被一种苏苏的、柔软的情绪充盈。
手指在玻璃门的雾气中,一撇,一竖,一笔一笔写下“任子杨”三个字。
眼中隐约有雾气蒸腾。
胆小鬼的喜欢像是一场心劫,她在心里爱到地老天荒,最终也只能感动自己。
任子杨,新的一年,我要学会放下你了。
弟弟昨天参加同学聚会,晚上不知在哪个同学家过的夜,快十点还没回来。沈安菱穿上雪地靴,系上围巾,准备出门。
拉开玻璃推拉门,冷风呼啸着往里灌,沈安菱下意识将脖颈往围巾里缩一缩,小巧的下巴也遮住:“爸,妈,我去参加同学婚礼啦。”
合上门的时候,沈安菱听到妈妈的唠叨:“养儿养女有什么用,一年难得回来几天,各个不着家……”
语气中没有埋怨,只是寻常念叨,沈安菱听在耳中,颇为感慨。
雪地靴踩在白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路在脚下延伸,凉凉的阳光将影子拉长,沈安菱想起龙应台的《目送》。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同学家门口,跟同桌碰面时,沈安菱的脸已冻僵。
音响里情歌声音震天,夹着烟花爆竹声,以及喜气洋洋的道喜话,沈安菱不由自主被卷入这场热闹。
临近开席,初中同学来了三桌,沈安菱这桌没坐满,大家寒暄过后,都低头看着手机。
沈安菱百无聊赖地点开公司内部论坛,置顶的大红标题瞬间攫住她的目光。
“重大爆料!大神在走廊堵人表白遭拒,有图有真相!”
任子杨跟人表白了?
在她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已然很诚实地点进去。
眸光一行一行扫过屏幕上的字,沈安菱的神色从狐疑逐渐变得怪异。
照片不太清晰,还有些糊,明显是从任子杨身后匆忙偷拍的,略暗的走廊,绯闻女主角被挡住大半张脸,显得很娇小。
真相?
沈安菱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带着一丝自嘲。
没想到她不仅能有机会跟大神同框,还有幸一起被吃瓜。所谓告白,不过是任子杨不恰当的教学手段而已。
这么糊的照片,鬼才认得出。
可刷到下面一片火热的跟帖,沈安菱再也无法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