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作者:追逐阳光 | 分类:现言 | 字数:46.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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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六章
一天傍晚, 蒲志华正和艾煌宁、药宏、啸谷唱片公司的莫攀贵在一起吃饭,喝得正兴起时手机响了,家里大伯来的电话。
“华啊, 你北京有什么熟人么?”蒲爱东劈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北京?三姐已经回来了, 咱家没亲戚在啊。”蒲志华莫明其妙。
“那怎么会有人给我们家寄块这么大的镶金匾额来。”蒲爱东迷惑不解地道。
“什么匾啊?”蒲志华更是云里雾里。
“街个帮你们盖的房子不是刚完工么, 匾上写了祝贺华厦落成, 应该是你朋友知道你要做房子, 特意寄来的贺礼。”蒲家岙的风俗,凡是新居落成,一般眷亲都要送匾来庆贺。蒲志华的房子, 按照乡俗,蔺思思娘家就应该是要送匾额来挂的。
“嗨, 这就怪了, 北京咱也没认识的人啊。”蒲志华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谁送的, “匾上写了落款么?”
“没有,边上就一句镀金的字‘愚兄遥贺挚友华厦落成之喜’。”
“那邮过来的包装箱上有没有地址?”
“只有收件人的地址, 寄件人的地址栏只有静水花园四个字。”
“管他是谁的,先挂着再说吧。”蒲志华懒得猜谜。
“不会是……你说会不会是衎之的妈妈寄过来的?”蒲爱东猜测道。
“嗤,不可能,她能不放火烧咱家新房就不错了,还送匾, 还是镶金的, 哪会有那种驴踢了脑袋的人, 再说了, 那写的贺词也对不上号啊。”
“问你这流氓也白问, 算了,你说挂就挂吧, 反正小蔺娘家也没送匾来。”蒲爱东也懒得跟侄子说了,再说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乌七八糟的混账话来。
这边要顾到酒店的事,那边又要四处走穴参加商演,有时晚上还要去海鑫卖唱,劳苦奔波,蒲志华近段时间晚上老做梦,古里古怪的内容,一醒来却什么也记不起。
可能是名气上来了的缘故,找蒲志华做秀衣模特拍平面广告的越来越多,倒便宜了艾煌宁,以前他要去游说,现在坐在公司里就有人来联系,自己倒有选择余地了。
从牢里出来不久的药宏也添乱,时不时来软磨硬泡软硬兼施,非要请蒲志华当他海鑫的驻唱歌手,蒲志华以自己是凯旋的员工为由,说走走穴偶尔出场几次没问题,要他当驻唱歌手免谈。
一天晚上,好不容易能睡个囫囵觉的蒲志华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以为是自个老婆蔺思思打来查岗的,懒洋洋按了接听键,只听了一句,“啪”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电话是小姨芦仙萍打来的,家里头出了大事。
“你刚才说什么?”睡意全无的蒲志华不相信地问。
“你茅大伯被公安给抓了。”芦仙萍难过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因为什么呢?”
“说是贪污受贿,金额蛮大的,吓死人,可能要判无期呢。”芦仙萍六神无主地道。
“大伯怎么样?”
“急死了,到处的找人,跟你二姐夫现在还在庆源呢,你三姐也到处活动,四处求人,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少判几年。”芦仙萍唉声叹气道。
“那我明天就回去。”
“你回来顶什么用,又不是法官又不是公安的,你大伯也交待了,跑来无益,就等消息吧。”
第二天,坐立不安无心工作的蒲志华想来想去,还是跟三姐打了电话。
“茅伯的事怎么样?”蒲志华焦急地问。
“还好,别太担心。有董谨省律师在帮忙周旋。”一听蒲志兰说话的嗓音就知道是着急上火了。
“他能耐再大也是个律师,还能改判不成。”虽然董谨省的大名蒲志华是早有耳闻,但毕竟也只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讼师。
“碰上这么大的事想要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单凭农网改造那一项就够受的了。听董律师说了,死刑无期应该都会逃掉的,现在就看有期徒刑到底会判几年。能活动到这结果,大伯已是心满意足了。”
“茅伯在里面还好么,没遭什么罪吧?”
“暂时我们还不能见面,听董律师说除了精神状态差点外,没什么大问题。你在那着急也无用,别担心了,茅伯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这次不是他精明,麻烦肯定更大。”
“茅伯在里面还有计可施?”
“你傻啊,你以为茅伯只收不送啊,他平时打点的部门哪会少,现在犯事了,他把紧牙关就是不把行贿的对象说出来,这么一来,自然就有暗中保他的人。”听三姐这么一说,蒲志华也就稍稍放心了。
一个多月之后,蒲志兰打电话过来,告诉了茅志国的判决结果。
“啊,十四年,这么长。”蒲志华心里一惊。
“这已是万幸了,还算是有回旋的余地,要是搁在别人头上,进去了指不定就没得出来。说是十四年,到时慢慢再减刑,应该不会呆到十年,”蒲志兰听到小弟嗓子不太正常,关心地问道,“平时不都听你说工作不是很累么,怎么嗓子都哑了。”
“应一个朋友的邀请,在一酒吧赶了几个晚上的场子,没事,歇个几天就好了。”药宏真是个摔不脱的牛皮糖,缠人的功夫一流,好在对蒲志华目前还只是有那花花心思没使什么花花肠子。
“快三个多月了,没老婆在身边是不是过得不太适应啊。”虽然几经折腾,但茅志国的事总算有个较好的结果,终于可松一口气。
“啊,这就三个多月啦,我都没感觉到呢。”蒲志华呵呵笑道。
“呸,臭小子,你什么德性我还不了解,你是身边有人陪着也可,没人相伴也过得自在,典型的没心没肺,说白了,就是对谁都不会付出真心的。”蒲志兰深刻解剖自个弟弟。
“我老婆没在你身边吧,这话可千万别对她说,你这纯属是挑拨我们恩爱的夫妻关系。”
“小蔺对你有爱我倒相信,你嘴里说出来的爱纯粹是扯蛋,老婆不在身边瞧不出你有一点牵肠挂肚,听小姨讲,平时电话都是小蔺打过去的。”
“你不会现在又改学心理学了吧,别仗着多读了几本破书,就以为自己是心理分析师了。我就不劳你费神了,有那闲心,你还是分析分析你自己吧,别真成了老姑婆。”姐弟俩又掐上了。
“深爱一个人肯定心里对她的牵挂是无时不在,想想你这几年来,走马灯似的换了多少女朋友,现在还能记起几个。”蒲志兰倒越说越来劲了。
“我说你今天抽风吧,还没个完了。”蒲志华好笑地道。
“要不我们来个小测试。”
“什么测试?”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想都不想,马上回答我。”
“就陪你神经一下吧,你问。”蒲志华被三姐一说倒有点跃跃欲试。
“与你交往过的人中,谁是你最放不下的,平时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会想起她,偶尔做梦也会梦到她,要是听到她遇到什么困难,无论在什么地方,心里总想着第一个就要赶到她身边。要是知道她过得很幸福,过得比你好,你却对她退避三舍,只想着默默祝福她。说,这人是谁?”
“蘧……奇……奇了怪了,当然是家里人啊。”蒲志华被自己刚想蹦出嘴的三个字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说的是交往对象。”蒲志兰笑道。
“没有,一个没有,你满意了吧。”蒲志华气急地道。
“别急啊,越急说明你这时越心虚,”蒲志兰哈哈笑道,“测试完毕,谢了,小弟。姐正和大学时的闺中密友搞个社会课题调研,要开展一项公众随机调查,把你当成第一个访问对象了。”
蒲志华听了气得直翻白眼,气结地道:“噢,你搞个破学术研究首先就找我来作样本啊,那如果你是学医学解剖的,是不是也第一个找我当标本,拿我首先试刀。”
“我不是看你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么。”蒲志兰打趣道。
与三姐虽是在开玩笑,但蒲志华事后越想越疑惑,多少年没音讯的蘧临翰凭什么毫无征兆就跳到自己脑海,怎么不会是自个老婆蔺思思,难不成对蔺思思真的就没有付出过真爱。
蒲志华很纠结,没想到自己书没读到两本倒时常喜欢思索人生。
追忆往事,蒲志华有负疚有羞愧,平时总是说做过的事就没后悔可言,现在想想曾经的年少轻狂却也有些追悔。想到初来广东时,在这繁华都市里自己忙碌而卑微的身影,也想到后来走在T台上自己那魅力四射的身影,想到了节紫怡的温柔敦厚,想到了茆玉珍的张狂,想到了蔚琪琪的隐忍,想到了与黄家姐弟狗血的交往经历,想到了苏伟的死,想到了花卫华那满脸无所谓的冷淡神态,想着想着便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喟叹,心里隐隐作疼。
山东,兖州。
正在出差途中的蘧临翰接到自个老妈蓝千雅电话,说她姐姐蘧媛媛离婚了。
“老话说得好,‘知心之友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蔡翔这个没良心的下流胚子,想当年他可什么也不是,不是姐姐哪有他今天的日子。”蘧临翰一听姐姐被抛弃顿时火冒三丈,心想蔡翔也够有胆的,以前不是挺在意自个老爸官衔在身么,老人家这还在位呢,这会儿怎么不投鼠忌器了。
“不是他要离,是你姐坚持要离,蔡翔都上门负荆请罪了,没用,你姐铁了心的要离,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还得理不饶人了。”蓝千雅叹气道。
“到底是什么事引起的?”
“听你姐说,蔡翔在外面有女人。”
“那姐是该离,对个负心汉有什么可留恋的。”蘧临翰力挺他姐。
“你是单身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哪能体会到一个家的苦处。”
“用情不专还有什么好可理解,既然走到了一起就要用心经营那个家啊。”蘧临翰倒像个婚姻理论家似的。
“这话还是等你成家之后再说吧,没经历过婚姻哪分得清其中的对错。”蓝千雅没好气地道。
“你又何必装糊涂,我什么人能不能成家你心里不是透亮得很。”蘧临翰烦燥地道。
蓝千雅见又扯到那事上去了,忙避而不谈,仍回到了先前的话题:“男人在外面谁没个应酬,也是你姐多心,酒桌上开个玩笑,用手机发发短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蔡翔已经上门作了深刻检查,在你爸面前也写了保证书。唉,媛媛个性咋就这么要强,定是传了她妈那脾性。”
“你是摊了个守身如玉的好丈夫,所以大可理直气壮说这话。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用情不一、风流成性的无赖。”蘧临翰尖刻地道。
“嗨,你个挨千刀的,翅膀硬了嘴也硬了,敢调侃起你老爸老妈了。”蓝千雅心道,臭小子睁眼说瞎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歪歪心思,哼,说什么最看不惯用情不一风流成性的,你心里那位宝贝疙瘩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德性,恰巧就是风流成性的主,看你到时怎么打自己嘴巴。
“那蔡菁怎么办?”蔡菁是蘧媛媛和蔡翔的女儿,已有十多岁了。
“蔡菁可是蔡翔的心肝宝贝,当然舍不得,他本想以此来要挟你姐不离婚,谁想到媛媛心忒狠了,不要女儿的监护权也要离。”
“这样也好,省得姐再婚时麻烦。”
“红嘴白牙说出来的话也不掂量掂量,你跟你姐一样的德性,全是些无情无义心如蛇蝎的家伙。”
“你老也太夸张了吧,就事说事,干嘛给我们上纲上线。”
“你要是有情有义的话,怎么毕业到现在一次家也不回。”蓝千雅说到这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想到一向坚强如钢的老妈这姿态,理亏的蘧临翰气短地道:“不是你给我下了禁足令么。”
“此一时彼一时,阿翰啊,有空就回来吧,我保证家里头再也没人逼你相亲逼你找对象了。”蓝千雅示弱地道。
“为什么?”蘧临翰闷闷地问。
“摊上这么个事,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好歹我和你外公还是学医的,你爸也是个明白人,既然天生的品性,没办法改变了,也只有认命了。你爸说了,家里人对你的态度就是你不说咱不问,你就放心回家吧。我们也都想开了,这社会上崇尚单身主义的多了去了,就权当你是其中的一员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只是单身,又不是出了家的和尚,没道理不归家啊。”想到儿子目前孤寂无依,在情感上好似个苦行僧似的,蓝千雅心里就好似刀绞,心疼无比。
蘧临翰也动容了,想当年那好强的老妈如今真的老了,没办法让她抱上孙子,总不能让她连儿子都没有了吧,便哽咽道放假一定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