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之后寒假紧随而来。

吕涛原本对成绩已经不在意, 但因为学历高，他在帮里才备受尊敬和倚重，高学历带来的便利他已享受过, 所以更不会让自己的成绩出差错进而影响毕业。

张静书也是, 吕涛不觉得张静书会像他一样即使毕了业也坚定留在帮里, 但张静书确实在慢慢融入其中, 就像这次在外面赢了大钱回来也没藏着掖着, 第一时间就跟威哥说了。

邱先生给的支票张静书托威哥帮着兑了现，但他和吕涛现在的身份都是学生，谁的账户里突然多出巨额资金都是个麻烦, 便记在了威哥名下。

帮里的人知道后便起哄让张静书请客，张静书也不推脱, 大请了好些天, 吃喝玩乐专挑贵的, 后来为了方便还特意租了个别墅开私趴，吕涛参加了几回后私下跟张静书笑骂：“这叫什么事？请吃请喝不算完, 还他妈得请嫖？”

张静书倒不在意，手一挥，道：“难得大家都高兴，没事！”

吕涛如今管着几个小赌场，每月拿的提成足够他自己和家里的开销, 早就不是当初被钱憋倒的穷学生了, 但富裕归富裕, 他看张静书这么花钱还是有点肉疼, 便劝了张静书几次, 让他用这些钱做点投资或创业，谁知张静书拿这话当耳旁风, 还反过来开导吕涛。

“涛哥，人生在世就该及时行乐，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想那么多干嘛？你看现在，大家高兴，我也高兴，这不好吗？”

吕涛闻言，劝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前女友和那个未能成型的孩子到底成了老张心口的一道伤，他知道张静书悄悄托人查过魏佳艺那个未婚夫的底细，也知道凭张静书和他手里的这些钱，就算再拼十年也赶不上人家。

也是，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买来的快乐也是快乐，何况张静书底线还在，除了没事赌几把，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既然他觉得高兴，就随他去吧。

其实挥金如土的日子过了半个月张静书就腻歪了，之后便没再参与，但帮里如果有人朝他借钱，他二话不说就借给人家，从不给人定什么还款期限，这么一来，威哥的手下们都赞他一句仗义，说小张发了财也没忘昔日兄弟，在圈子里倒得了个好名声，如今C城大大小小的帮派谁不知道威哥手底下有个叫小张的，人特仗义。

只是最近张静书有些不走运，不知道是不是在海王号上用光了运气，他这几天不论打麻将还是玩扑克都是输多赢少，因为是高手过招，局又开的大，一宿输赢几百万都算正常，所以等张静书从豪赌的快感中回神时，才惊觉他不但输光了手里的钱，还欠了好几百万的赌债。

对方知道张静书是威哥手底下的人，对张静书还算客气，立了字据后只大概说了个还钱期限便让张静书走了。

回老家过了个没滋没味的年，张静书再回C城时重整旗鼓，他想来想去觉得除了继续赌，干别的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凑齐钱还债，所以直到开学后，一有时间便去赌场里玩几局，虽然赢了些钱，但远不够还债用。

只是没想到转机来的这么快。

褚教授亲自带着张静书乘专车来到给他推荐的单位，单位领导见过张静书之后似乎很满意，但也没当场定下，而是让张静书要替换的员工带张静书熟悉熟悉环境，褚教授则留在了那里，跟对方还有些事要商量。

“我们这里只收应届毕业生，没有社会招聘，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带张静书闲逛的女人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道：“特事特办，虽然你没毕业，但你本来就是老师今年推荐的唯一人选，所以就提前让你过来了，我当年也是老师带出来的，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

“师姐。”

“嗯。”

女人应了一声，领着张静书继续走，边走边说：“咱们研究所具体是做什么的你心里有数就行，虽然入职前需要签保密协议，但我们毕竟是财务组，跟研究人员不一样，所以保密条款没有那么严格，不会影响到你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一般来说能进来工作的人轻易不会离职，但凡事总有例外，所以财务组每年都有一个辞职名额，今年这个就被我用了，按规定我未来三年都不能出国、不能到外企工作，每月定期登录内部网签到，三年后这些限制会取消。”

之后的时间张静书听这个刚刚认识的师姐介绍了一些日常工作上的大致内容，师姐出于同门情分，分开之前最后提醒了张静书一句。

“师弟，如果你对人生的规划是‘稳’，这里最合适。”

张静书听懂了师姐话里的意思，如果想有一番事业，研究所并不是个好地方。

两天之后，张静书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跟907研究所签了协议，正式加入了财务组，只是没想到入职交接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就被人堵在了回学校的路上。

张静书猜到了来人所为何事，所以被架上车的时候并不慌张。

“几位，如果我没记错，离当初定的期限还有一段时间吧？”张静书不解，道：“我老老实实筹钱还债，也没跑路的嫌疑，所以你们这是……？”

“放心，看在威哥的面子上我们老板也不会为难你。”坐在张静书身边的一个男人道：“只是毕竟过了好几天，我们老板也想了解一下你筹钱的进度。”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市里一家茶馆，张静书被人一路盯进包厢，见到了所谓的‘老板’，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并不是那天牌桌上的人。

“您是？”

“你的欠条在我这里。”

这句开场实在不能令人愉快，张静书不管欠条怎么转的手，坐下后直言道：“您是我现在的债主？”

“可以这么说。”

“那您一定知道还没到还款期限这个事吧？”

债多不压身，张静书也算过了一阵纸醉金迷的日子，虽然手里没多少钱，但心理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穷逼了。

“不瞒您说，我运气好的时候一夜赢个几百万不是问题，我最近正想办法筹钱，就算一时间筹不到也不会跑路，毕竟我现在的工作和学习都在这里，您完全不用担心，退一步说，就算我最后没筹到足够的钱，也可以找人借，总有办法把债还上的。”

“不，小张你想歪了，今天我找你来不是逼你还钱的。”

男人缓了脸色，故意压低声音说：“有件事，希望你能帮个忙，只要成了，咱们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

张静书挑眉，也凑过去低声说：“您是想挖威哥的墙角还是邱先生的？不太地道吧？”

男人摇头，道：“听说你在907工作？”

张静书一愣，他进研究所的事除了褚教授和研究所那边的人根本没人知道，连身边的同学他都没说，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趁着张静书愣神之际低声说了几句话，张静书听完沉默良久。

“……原来你是想挖国家的墙角。”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男人笑了，道：“就是几个研究课题而已，又不是什么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你行个方便，顺便了结了债务，咱们双赢，不好吗？”

几个战斗机的研究课题就算再值钱能值几百万？

张静书面上不显，只推脱道：“既然你知道我在907工作，就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第一，我跟科研组的人几乎不接触，第二，科研组的东西连组与组之间都保密，我凭什么知道？第三，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男人没因为张静书的拒绝变脸，反而极力说服张静书。

上线工作失误，目标人物提前好几个月进入907居然没提前得到一点消息，铺了这么久的路不能废，只好派他来解决，好在目标已顺利染上赌瘾，策反难度不算大。

张静书虽然不为所动，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端起茶杯品起茶来，男人心知张静书不是不心动，只是想坐地起价，探一探他的底线罢了。

“看来这个合作是不成了，”忍住冷笑的冲动，男人抬手看了眼时间，遗憾道：“不过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

男人这么一说，张静书反倒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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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这人也说了，怎么弄到课题不用他操心，时机一到研究所里自然有人跟他接头，他要做的只是把东西带出来，以他财务人员的身份来说，成功几率大，风险相对较小。

一笔买卖几百万债务全免，到底干还是不干？

张静书走到门口不见男人喊停，只好咬牙转身，道：“你为谁工作？”

“这重要吗？”

“事成之后一笔勾销？”

“当然。”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