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1999[重生]
作者:唐不弃 | 分类:现言 | 字数:1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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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次读档5
靳家书房内, 靳家家主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你是靳家的嫡长子!将来整个靳家需要交到你手里的!可是你看看,你今天做下的叫什么事?!”
靳宁海端坐在下方宽大的红木椅子内,十指交叉架在膝盖上, 眼皮低垂, 淡淡地道, “父亲, 这个祸根不除, 迟早会给咱靳家脸上抹黑。”
“你懂个屁!”
靳家家主难得爆了个粗口。养尊处优多年,这样的七情上脸还是头一回见。
“那个贱种,”靳宁海微微冷笑。“父亲, 你把他看得太重了!”
啪一声!
靳家家主抬手,重重地拍在宽大的书桌上。他喘着粗气, 脸胀的通红。“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不允许你再插手!”
靳宁海沉默片刻, 随即放下手,站起来, 掸了掸笔挺的黑色西装外套。然后走到书桌旁,双手撑在桌面上,抬起眼皮,看向这位手握重权的瘦小老头。
“当初母亲曾进了医院,”靳宁海语带嘲讽, 注视付自己名义上与血缘上的父亲。“一次割.腕, 两次吞药。”
靳家家主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 没有接话。
“最后一次母亲以官位相逼, 您终于答应不再频繁地去罗马,与那个女人分开。”
靳宁海讽刺地勾起上唇。“您就这么着迷?迷那个女人, 迷到连她生下的那个贱种,您如今都要护着?”
“放肆!”靳家家主终于憋出两个字,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充血。
在人前一向稳重的靳家大公子靳宁海目光深深地看着靳家家主。半晌,似是觉得后者这副怒容十分可笑,他突然张开嘴,呵呵地笑起来。
随后越笑越大声,笑到脖上青筋一条条梗起。
“哈哈哈哈……!”
靳宁海双手撑着书桌,与靳家家主面对面近在咫尺,突然间笑到眼泪纷飞。
**
一年后,罗马街头有个穿风衣的年轻男子匆匆走过。剃着利落的平头,偶一抬头,眉眼锐利到近似无情。
他拢紧风衣领口,低头径直走到一间咖啡馆门口。
推开门,门内舒适的气温扑面而来,伴随着咖啡的苦涩香味。站在柜台后与人说话的一个少年抬起头。少年金色长发细碎而又绵长,肤色苍白到几近透明,刀削斧裁般的完美五官,睫毛在鼻梁下投下蝶翼一般的暗影。
少年看清来人,一双细长眼睛微微眯起,笑道:“颜!”
颜广德快步走过去,两个人都笑着迎向对方。
颜广德腿长,步子大,两三步就冲过来,然后一把抱住靳言,凑到他脸颊狂热地吻他。
一个又一个绵长的法式热吻。
“宝贝儿,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
颜广德喘着粗气,带笑用手摸上靳言右耳。
耳垂处,叮的一声。
伴随一阵能量录入,靳言全身陡地打了个冷颤,抬起头,一双原本清澈的深蓝色眼睛突然间起了水雾波光。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助,还带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颜——!”
靳言的声音也变的绵长而又愉悦,尾调上扬,像是藏着一把小钩子。
“宝贝儿,我爱你!”
颜广德垂下眼皮,搂住靳言的手,在靳言背后不自觉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他热烈地亲吻靳言,从额头到每一寸肌肤。
带着热望。
也带着绝望。
**
一年前,他们从F国离开,到达罗马。
在从华国来的飞机上,因为靳言身体出了状况,两人不得不临时搁浅在这里。然后一待就是一年多。
前世靳言并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前世,直到2001年,靳言依然活得光彩夺目。
所以颜广德对这次变故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亚马逊的蝴蝶扇动翅膀,引来了这次狂风暴雨。
前世的后半个世纪,蝌蚪旗下的基因体一号到十三号的试验都算得上成功。每个基因体在他手上都解密了生命最初的源代码。
颜广德有很多个秘密。除了一号以外,二号到十二号他全部销毁的原因,去掉他对一号所承认的,因为一号有靳言所具备的奇特隐秘缺陷,二到十二号却完美的可怕,并不符合他心中的预设以外……当然还有别的隐秘。
颜广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或机器人吐露过的是,基因体生命十分脆弱,无论是吃错东西,接触到不能消化的食物,或是一次剧烈的情绪波动,基因人机能体都会中毒甚或崩溃。常人的喜怒哀乐,于基因体而言是奢侈。
人类用情绪来表达爱憎,而基因人用的是性命。
颜广德销毁试验体二号到十二号之后,将他们的残片冷冻保存,然后换在基因体一号的食物中。
基因体二到十二号,11个基因体的能量,才不过养活了试验体一号——十八年。
而眼下,创造靳言的是谁,是否又有新的能量源能够替靳言维持生命体征?该去哪里寻找那个神秘的“创造者”?
这些,颜广德通通不知道答案。
为了保险起见,他带着靳言,勇猛的,一无所有的,闯入了罗马的地下市场。黑.市中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买到,包括外人无从得知的通往S战队的密钥。
颜广德凭借前世所学,借密钥黑了这颗星球上最高机密的网络系统,然后进入S战队的视线。再然后,成功应聘成为其罗马实验室的成员之一。
颜广德在实验室里头倒腾了大半年,也不过勉强能将靳言维持在亚健康状态。
如今的靳言,七天才可以进一次食,且都是流质食物。整夜整夜睡不着。不能有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
靳言生命体征衰败的很快,不知道哪一天,他醒过来,身边那个完美到有如神创的少年就已停止呼吸。
有时候,颜广德沉默地望着靳言,沉默的,久久不发一言。靳言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对他眨着眼睛笑。笑容灿烂,明澈,一如少年期的心动。
两人原本说好在靳言18岁生日后举行婚礼,如今也因为靳言的身体状况,一拖再拖。
眼看着再过三天,就是靳言的19周岁生日了。
**
“宝贝儿,生日那天你想要什么礼物?”
颜广德亲吻靳言,在靳言略带慵懒的叹喟声中,温言道。
靳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深蓝色眼眸动了动,笑的略有些狡黠。“如果我要一场婚礼,你给吗?”
颜广德沉默。
“呵呵,你总是这样!”靳言推开他,懒洋洋回到吧台后,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白兰地。
手却被颜广德按住了。
“宝贝儿,你如今的身体……”
“是,如今我的身体既不能同你做那事儿,又不能喝酒,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亡。”
靳言说的满不在乎,颜广德眼角肌肉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宝贝儿,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靳言双手按在吧台上,笑不嗤嗤地望着他。“颜广德,你弄清楚!是我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件一厢情愿的事。”
“……不是这样的,宝贝儿,我爱你!”
“那你为什么取消婚约?说好的十八岁结婚,已经过去三百八十六天了!每一天,我都有数着!”
穿着烟灰色西装的少年手脚修长,倚靠在吧台的棕黄色木质台面上,笑的很惫怠。被他爱着的人,也是个男人,剪着利落到薄情的小平头。有很平淡的五官,和一个很煊赫的现世身份。
两个男人。一段悲欢离合的相聚与相遇。
那许多少年痴狂,如果展开,只会显得琐碎而令人疲惫。大量的现实里的细节,不需要再度呈现。因为最终,靳言记住的,只是那人留在意识里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甚或一种气味。
……一个个画面,如白驹过隙。
若将生命比拟成一张弓,那么指尖触摸后,自会感受到那一种血脉贲张与两股战战。
“颜,你别那副表情,是我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我。”
“……你能不能别这样?”
“别哪样?别逼你,还是别说出来?颜,咱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假了!我现在看见你就难受。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说话的人微倾着身,灰色西装,吊儿郎当的口吻,可是表情很悲哀。靳言修长的手指不规律地敲击吧台桌面,眼梢微微上挑,领口第一粒扣子解开了,明明应该是很风流的公子哥儿。
灯光算不得明亮。接话的那个人就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呼吸可闻,表情却像便秘一样的纠结。
“颜,咱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假?喜欢过,没成,现在看见就难受。那么就不要再见了吧!何必假装还是情人。”
说话的人继续拿起无形的刀子往外捅,特别悲哀,可是嘴角还是往上牵的。很讽刺。
细长的眼。上扬的嘴角。没醉,却像喝了酒。
很难过啊!他想。
他太了解颜广德的想法。对于颜广德而言,那个人喜不喜欢自己,并不重要。那个人有多喜欢自己,也不重要。颜广德是那种,只会因为自己的喜好与利弊,而去决定是否接受一段关系的人。
利落到薄情。
可惜,他对颜广德,终于还是走到了逼婚的地步。因为他在乎对方的喜欢。
靳言想,他就快死了。快死的人,总归是能有些特权的。
在灯光不算明亮的罗马街边咖啡馆里,他斜倚着吧台,想:动心么,就是劫难。他们两个人,一个有心,一个无心。一个长生,一个将死。就算有天苍天开了眼,太阳从西边出,人类的飞船去了火星……就算有天,他得到了他,也很寂寞。
“你当真想结婚?哪怕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世俗婚礼?”
颜广德同样手肘撑在吧台上,两手交叉撑住下巴,专注地凝视靳言的表情。
靳言抬起眼帘,长而纤细的浓金色睫毛闪了一下,定定地回望颜广德。“只要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颜广德笑了一声。“好,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