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改什么名字了？”

“罗耀世，就在前面加了个罗字。”

王春妮夹起一颗圣女果仔细端详，一本正经地开口, “变难听了。”

董卓帆看我一眼, 见我没甚反应, 才去附和王春妮道：“是啊, 我也觉得。”

这就是方佑北之前在电话里责问我的事？我知不知道公司怎么了？公司不是父亲在打理吗？我知不知道方世申怎么了？他能出什么事？还有母亲, 我原本没想到过母亲真能狠下心来，结果我猜错了，要说现在我还真不知道母亲会怎样。而耀世改名, 对于方家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大得不能再大的事！

我转身进房间, 打父亲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没人接听。我又拨了母亲的电话, 却是与父亲的不同，只响第二下，便被挂断了。以前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母亲并不像父亲那样忙，只是偶尔演出的时候不能接电话。但那样的时候我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今天, 难道是在演出？也不对, 演出的话直接是不带手机的, 只会是长久的没人接听直到自动断线。

我坐在飘窗边, 看着橙黄的月亮。最后拨给了方佑北，几乎是立刻便接了。“耀世怎么改名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回方家看看吧！”方佑北说完, 便挂了电话，之后任凭我再怎么打，都是立刻挂断。

我出去让董卓帆带我一趟。

王春妮摸着肚子腻歪在椅子上斜眼看我，“曦妍，我看你和你小叔叔是真的没戏了，这么大的事呢，算吧。”

我没说话，拉了董卓帆去开车。管家匆匆地赶过来给我开门。可一进屋，刚好看见宋瑞如从厨房捧着一盅炖品出来，看见我，别过脸去，“老爷现在不易吵，老陈送客吧。”管家欲言又止地把我送出了方家铁门。

董卓帆沉吟一会，对我说：“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看着从方家每一个窗户里偷出来的灯光，鹅黄色的，应属暖色调吧，可我却觉得冷。方世申究竟怎么了？

董卓帆看我不动，静静滴说：“耀世换掌门人，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突然转头，“换人？换谁了？”

董卓帆看着我，小心谨慎地一番斟酌才说：“你原来的姑父，罗成铭。方世申外界传得很严重，但方家始终没透出消息来。”

罗成铭？那父亲呢？那父亲怎么样了？我再次敲了大门。

管家一脸为难地过来，说是他做不了主。

没一会，方佑北就从里面出来，撇了我一眼，开门抓住正要进去的我说：“你现在不能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想看见你。你先回去，如果你爷爷没事，我再通知你。”

这么严重？！方世申身体不适挺硬朗的么，怎么……我拉住方佑北，“公司怎么了？方世申又怎么了？”

“你还关心啊？你还关心啊？！”方佑北拉我上他的车，自己绕到驾驶座上才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看看倒后镜再看看我，“你让他先回去吧。”

我刚把头探出窗外，董卓帆就明白我意思了，了然地点点头，坐进车里一下就开走了。我把头缩回去，“爸他有事吗？”

方佑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像是深深压下一口气，说：“公司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

“耀世换人换名了。”我低声说道。

方佑北一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这都是因为你的任性！大嫂也有责任，怎么到最后还是由着你！”

“因为那是最后一次了……”我低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对自己说。

“大嫂给你去做亲子鉴定，给你去起诉医院，外面又添油加醋乱报道，方家股价开始下跌。股市有跌有涨本来很正常，幅度也不大，因为只是家事，公司的运转并没有问题，影响不算很大，大哥便没注意，或者他那段时间也没心力去关注。到最后脱离关系，股价随着当天大盘大跌也大跌，一整个下午几乎就打在跌停板上，收盘时才回上来三分。罗成铭就是那段时间购入耀世的股票，现在他是耀世最大的股东，换董事长换名都是能想到的。”

“他这是报复吗？报复佑茜姑姑当时分了他大部分的财产？”

“报复当然也有，但最重要的是，耀世谁不想要。”

“那……那爸有事吗？”

“大哥身体倒没什么事，就是爸受不住打击，听到耀世改名立刻就晕过去了。他年纪大，身体也不大好，脑溢血进了医院，幸好抢救及时，一醒过来就吵着闹着一定要回家。”

我舔舔唇，喃喃道：“他的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方佑北不顾开车的危险，掉头过来看我，“曦妍，虽然你和他没血缘关系，但他也没亏待过你。他始终是方家的家长，你在方家的二十几年吃穿不愁，脾气比谁都大，难道不是他默许吗？你是真没良心！”

我委屈地大哭出来，“我是任性，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我不为自己做点什么，那么一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方佑北没有再说话，长久的沉默之后换了话题，“住哪，我送你回去，等爸好了，我再接你回去看他吧，现在他不想看见你。”

“我无家可归了。”我幽幽地说，车子的空调吹着丝丝冷风，吹得我一丝温度也没了。接着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方佑北微微皱眉，却没转头看我也没说话，继续安静地开车。

我想，开吧，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吧。方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骂我不躲我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方佑北将车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停好车后带我进电梯上楼进屋，换了鞋进去也一声不吭。

我不免有些疑惑。我愣愣地站在门口。方家的事他不怪我？他刚才还说我没良心的！我抚上心脏，我有心，有的，可……

“柜子里有新拖鞋，你随便拿一双穿。”

我回过神来，拿了双拖鞋换，可仍旧不能接受这迅猛的变化。

方佑北从一门口探出半边身子看我，“先进来吃面。”

我看着桌子上那碗鸡蛋面，虽然卖相没有，但香气倒是勾得我肚子再一次咕噜叫。乖乖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哧溜地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方佑北半倚在餐桌上，双手交叉抱胸地看着一旁水槽，“你先住这边吧，反正我最近要住回去方家。”接着他掏出一叠钱给我，“这两天乖点，按时吃饭睡觉，别再任性闹脾气了，现在不在方家也没人给你收摊子了。过些天小叔叔忙完了给你去联系个学校继续念书吧。”

心中甜中渗着酸，甜的是他还是宠着我的，酸的是他还当我是来小侄女照顾着。不过他说对了，离开方家，就再没有庇护了。为了他，为了自己，我会长大起来。我低头吃面，吃完了连汤汁也不放过，喝得一滴不剩。我舔舔嘴说：“真好吃。我找了工作，下周去上班。”

方佑北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转脸看着我，眨眨眼，再眨眨眼。

我对他微笑，眨眨眼，也再眨眨眼，“真的。”

方佑北张着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顺手揉揉我头发，然后把碗收了过去。

我走过去，把碗过来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下把碗筷锅子都洗了。“从前我眼里只有自己，真的是自私又任性，方家的事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我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他们。”

方佑北愣愣地看着我洗好碗，把它们擦干放好，然后看我一眼，眼神复杂，眼底讯息万变，最后依旧只是揉揉我头顶的头发，“一会洗个澡睡吧。你睡我那个房间吧，另外那间房间没有床。”他指指我身后。

“呃……”衣服呢，衣服怎么办？

“什么？哦，对，先去给你买套衣服吧。

我很想说，能顺便再买套内衣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进去那房间，是个主卧，带卫浴的，床上的被褥是深蓝色的缎面，双人枕，拉开柜子，里面全是方佑北的衣服，估计他之前就是睡在这的。

手指一件件划过他的衣服，西装衬衣，毛衣外套，还有一排的领带。虽然他晚上不睡这，但整个房间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也挺好，心满意足了。

我进去浴室，先把内衣裤给洗了，再洗澡，出来的时候就中空地套着他一件松垮垮的睡袍。我从领口出往下看去，挑了挑眉毛，接着就听到了门外轻轻的敲门声，无缘由的，脸霎时就红了，就像方佑北长了双透视眼，能透过木门，再透过睡袍，看见赤溜溜的我。